何顺着人送来酒菜。
崔莹莹和柳青意思着垫了几口,李凤兮放下筷子,温和笑道:“时间不早了,你俩先洗澡,再请许三姐妆容,然后过来汇合,到时候了,咱们在一楼幕棚里换衣服。”
今夜须精妆。
胭脂口红、粉底眉笔、香水花露染甲液,以及药妆品玉女桃花粉,抚香楼都花大价钱买了绝佳上品,又请来江宁城里精擅化妆的“卖粉娘”许三姐。
崔莺莺脆生生的应诺,柳青没甚情绪,像个牵线木偶。
饭后,林雅姿、衣冠博和诸葛誊清留在雅间远观,李凤兮和董大一起,一人一个包裹下楼来到大厅等候柳青和崔莹莹。
浮桥是从抚香楼旁边的码头搭过河,属于近水楼台,几个姑娘从侧门出去,便可直接走上浮桥,去往河中央的舞台。
为方便四个姑娘换衣衫,何顺着人在大厅一侧临时搭了个幕棚。
天色渐暮。
随着灯笼高挂,秦淮两岸灯火辉煌,仿似披上了一层粉红的凤冠霞帔,河水倒影,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两岸街巷早已人山人海。
县衙和府衙的三班衙役、白役,在江宁府兵曹参军陆昆的率领下倾巢而出,维护治安,谨防发生踩踏事故,也提防猖獗的拐子。
秦淮青楼的女伎,大多是外地拐卖过来。
同理,江宁府也有很多年轻小娘子,在逢年过节的盛大活动中被拐走,卖到其他地方沦为娼妓、丫鬟、歌姬。
明月东升。
秦淮五大青楼的掌柜,陪伴着几位乡绅富贾雅士,彼此寒暄之后,通过抚香楼畔的浮桥走向河中央的舞台。
今夜的评审,分量极重。
有墨宝斋的东家贺晨阳、顾家二房顾二爷、平安牙行的东家林员外、漕商丁三郎。
这四位商贾是行业翘楚。
贺晨阳经营的墨宝斋,分号众多,辐射周边数个州府地境,又掌控着江宁府小报的发行,是文学界的商贾巨头,平安牙行东家林员外,掌控了大半个江宁城的房屋买卖、租赁。
名流雅士中,儒士赵篆、茅山书院副院长罗青阳,是秦淮有名的“风月探花郎”。
乡绅则要重磅得多。
有乌衣巷旧时王谢两大家族的人,三位江宁府本地致仕老臣的长子,如俞清的长子俞陌,还有从苏州远道而来的吴郡四姓的人。
加上五大青楼掌柜共十七人。
阵容极其豪华。
众多有头有脸没被邀请到舞台,又或是有官身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下露面的人,便在青楼靠河的雅间里远观,亦或者乘坐画舫在河中就近品鉴,葡萄美酒夜光杯,搂着佳丽吹着秦淮夜风,惬意的很。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今日物价暴涨,平日供人夜游秦淮只需三十文的小船,涨到了五百文,所以大多数小老百姓只会老老实实在岸上看后脑勺。
明月高挂。
各大青楼参与花魁大赛的姑娘在老鸨的引领下来到浮桥两端,稍后按照抽签顺序,依次通过浮桥走上中央舞台。
中央舞台,一名小厮举起手中的彩旗用力挥舞。
开始了。
诸多青楼按照各自划分的区域派了小厮,看见彩旗挥舞,立即在人群中大声喊着请大家安静,如此反复,靠近浮桥的区域才渐渐安静下来。
又见两名精壮汉子出现在浮桥两侧,同时大声介绍第一位入场的姑娘。
绣纨院的唐珺。
是个身材极为娇小的姑娘,大概也就四尺余不足五尺高,如豆蔻少女,然而五官艳丽,尤其是合身的襦裙显得胸前甚为壮阔,亦将柳腰衬得只有一握有盈。
能成为一楼之大家,肯定有她的优势。
除了琴棋书画之类的造诣,唐珺体柔而娇小,床笫之间,摧肢欲折,更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成就感,属实是人间极品了。
之后是醉梦坊的三位姑娘。
随着越来越多的姑娘走上浮桥,秦淮河的香艳气氛逐步攀升,那些个作为评审的乡绅雅士富贾,对着姑娘们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其实都是艳冠一楼的大家,风情不同而已。
彼此差距很小。
倒是和后世不同,这些个姑娘基本不会撞脸,美艳天成。
过半后,轮到了抚香楼。
朱蓉和朱钰作为双生姐妹花,同时出场,李凤兮一声令下,便见抚香楼早就请好的小厮两人一组,迅速将堆积在楼里大厅的长条铜镜搬上浮桥,一路摆放至舞台边缘。
又有人提了白色壁纸的宫灯放在铜镜前。
同时,数名壮汉从角落里抬出大量冰块,放在浮桥头上,又有人从后厨抬来几大桶烧得滚烫的开水放在冰块旁边。
这一番操作把其他人看懵了。
这是要作甚?
醉梦坊的掌柜挨着何顺而坐,见状问道:“何掌柜,贵楼这是出的什么新意,不过是第二轮,就把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了,实为不智也!”
何顺笑了笑,“今年花魁殊荣,非贵楼的颜惜花大家莫属,我们抚香楼就是走个过场,与其明晚被你们艳压,不如今晚出个彩。”
这是客套话。
实际上他已经为朱蓉朱钰这对双生花准备好了明晚的噱头,今晚是李凤兮为柳青和崔莹莹量身打造,抚香楼出钱出力。
朱蓉朱钰顺便蹭一下。
醉梦坊掌柜客套的笑了笑,说何掌柜说笑了。
心里嗤笑。
朱蓉朱钰两朵双生姐妹花还有卖点,但崔莹莹太年幼,欠缺风情,也就罢了,竟然还推出柳青这种半老徐娘,浪费资源!
十年前的花魁放现在算什么玩意儿。
秦淮河花魁最多艳冠两年,从无花魁三连冠。
李凤兮一声令下,小厮们便抬起水桶,将开水倒在冰块上,一时间水雾弥漫,氤氲之气流淌,将桥头笼罩其中。
朱蓉朱钰两姑娘款款穿过浓郁雾气,走上浮桥。
两人一握画扇,着白色襦裙,点缀笔墨词句,一怀抱波斯猫,白色襦裙上描着荷塘莲枝,腰肢如水蛇扭动,发间的几支珠钗钗坠簇摇,轻轻相撞,清脆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浮桥两畔的铜镜,反射宫灯灯光,映照其身,使得风姿更为明艳。
襦裙飘飘,恍若云中仙女入凡尘。
只一瞬间,哇声一片。
围观之人虽知她们是青楼女伎,却也生不出亵渎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