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神武门的晨雾还未散尽，陆鸣就被急促的叩门声惊醒。修复室的檀木工作台上，敦煌残卷正在自主拼合——昨夜他离开时分明是散乱的二十七片，此刻却呈现出完整的《炽盛光佛降劫图》。
“陆先生？“玻璃映出来人修长的剪影。墨绿色旗袍女子倚着门框，胸前的翡翠双鱼佩压着蕾丝襟花，腕间沉香珠串却缠着条军用伞绳。
残卷上的金箔突然腾空而起，在两人之间拼出西夏文警告。陆鸣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认得这种症状：每当异能即将触发，色弱眼中的世界就会泛起诡异的釉色。此刻顾南枝的旗袍在他视野里正褪成青花瓷般的钴蓝。
“明代嘉靖年的仿宋纸，掺了辽东虎骨胶。“顾南枝的指尖悬在残卷上方三寸，“但真正有趣的是...“她突然翻开挎包，十二枚带编号的日军饭盒铛啷啷滚落桌面，“这些昭和十四年生产的铝盒里，装着您祖父的修复笔记。“
陆鸣触到饭盒内壁的剐痕时，1943年的风雪扑面而来。奉天故宫地库的汽灯下，年轻版祖父正在拓印一方青铜鼎，旁边穿白大褂的日本军官突然抽搐倒地，皮肤下凸起蚯蚓状的玉脉。
“陆先生是否头痛加剧？“顾南枝的声音刺破幻象，“从触碰玉琮那夜算起，今天是第七天吧？“她撩起刘海，额角淡青血管竟组成六芒星图案，“那些黑衣人可不像我这么有耐心。“
警报器猝然尖啸。陆鸣转头瞬间，顾南枝的伞绳已缠住飞来的弩箭。箭尾系着的玻璃管炸开，成群尸鳖倾巢而出，却在距残卷半米处集体自燃。
“拿着！“顾南枝甩来枚铜钥匙，“去景仁宫后殿第三块地砖...“她话音未落，窗外倒吊下三个黑衣人，防毒面具眼罩泛着和弩箭相同的幽绿。
陆鸣抓起饭盒撞开后窗。奔跑中他瞥见掌心浮现的青铜纹路——昨夜玉琮接触处正在结晶化。拐过文华殿时，身后追兵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他们的影子在宫墙上扭曲成多手多眼的佛像。
景仁宫荒废的配殿里，陆鸣用钥匙划开积灰的拜垫。暗格中铁盒砰然弹开，泛黄的《昭和十四年特殊实验体观察日志》扉页，贴着祖父的照片。
“第七实验体陆云山，良渚玉器共鸣者...“钢笔墨水被泪痕晕开，记录终止在1945年8月15日。盒底躺着枚生锈的六芒星徽章，背面刻着与顾南枝额角相同的符文。
故宫北筒子河传来重物落水声，陆鸣奔到窗前时，正看见顾南枝把最后一个黑衣人按进河底。她湿透的旗袍下隐约露出满背刺青——那是用湘绣技法纹制的敦煌千手观音，每只掌心都睁着只电子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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