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俊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看到两人仍在那里交谈着,两人此刻也看到吕俊辉回来了,目光齐刷刷的投向吕俊辉,静静地等着他先开口。
走进办公室,把门关上,吕俊辉眉头紧锁且神色凝重地说道:“电文已经发送到庐山了,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那边的回电,看看站长和处座的是如何安排。
对了,这个龙云飞和你到底什么关系?今晚你如此拼命,甚至不惜打死青红帮那么多人,也要保住他,难道他从日本使馆偷取文件是你指使的?”
听完吕俊辉的问话和质疑,穆斌感觉这口锅自己要背上了,无奈地苦笑道:“龙云飞是我一次偶然结识的朋友,被我发展成了编外人员,至于他去日本使馆偷东西的事,可真不是我安排的,具体原因及细节,也只能等龙云飞醒来再说。”
宋啸文听完之后,满脸诧异,眼睛突然瞪大了看着穆斌说道:“你可知道赛时迁龙云飞,在道上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向来独来独往,行踪诡秘,做事也有分寸,你能把他发展成编外人员,估计特务处就只有你一人,我们可不行。那你给了他什么条件,愿意成为我们的编外人员?”
穆斌一脸认真诚恳地说道:“我也是刚和他接触不久,还没来得及谈这方面的报酬,聊天的过程中,感觉他是个好汉,光明磊落,武艺高强,做飞贼不是埋没了吗?希望他为国家出力,他还在考虑中。”
穆斌并没有打算和吕俊辉、宋啸文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紧接着又说道:“龙云飞可是我发展的第一个编外人员,如今他深陷困境,我要是不管不顾,人家都会觉得我寡情薄意,日后再想发展其他编外人员,那我可就举步维艰了。”边说边微微摇头,满脸的忧虑之色。
此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吕俊辉听到声音,立马开口说道:“进来。”
门缓缓的打开,一人走了进来,开口说道:“报告组长,龙云飞醒了。”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安静的办公室里,每个人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穆斌听到这个消息,瞬间激动得站起身来,这次他比上次小心多了,动作也轻缓了许多,总算没有再次撕裂伤口。在宋啸文的搀扶帮衬下,三人跟着那名特务人员一同迈出房门,匆匆赶到特务处的看守室。
看守室外,另一名特务人员看到吕俊辉、宋啸文、穆斌三人都过来了,连忙把门打开。只见龙云飞虚弱地躺在床上,正吃力地试着坐起来。穆斌快步走到近前,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边,拿起枕头轻轻放在龙云飞的后背,缓缓地把他扶起,穆斌的眼中满是关切,开口说道:“帮忙拿杯水来。”
吕俊辉吩咐道,“黄天硕你去取杯水来,崔磊你去拿两把椅子进来。”两人听到吕俊辉的话,立刻转身出去。
不多时,椅子被摆放好,一杯清水也被递到了穆斌的手中,龙云飞之前发烧,体内严重缺水,此时嘴唇干裂,声音沙哑。在穆斌的协助下,龙云飞缓慢的把水喝下。
水的滋润让龙云飞的喉咙感到一丝舒缓,龙云飞满怀感激的声音响起:“感谢三位的救命之恩,来日定当结草衔环。”龙云飞挣扎着想下床给三人行大礼。
穆斌看到他要如此,赶忙轻轻用力按住他,说道:“别乱动,坐着就行,”声音中带着安慰和关怀。龙云飞在床上用双手抱拳拱了拱手,眼眶泛红,眼泪在眼中打转,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我...我无以为报。”
三人看到龙云飞的表情和动作,能够从中体会到这位江湖人的心情。穆斌率先开口,眼神中带着关切又严肃,声音低沉的说道:“龙兄,你现在说话没问题吧。”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龙云飞的脸上,似乎想要从对方的眼神中寻找答案。
龙云飞感受到穆斌的目光,微微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感激:“嗯,我可以说话,没有问题。”
穆斌接着说道:“那好,我们有些话要问你,你要从头到尾讲来,不要有任何隐瞒,不然我们帮不了你。反而你会害了自己。”
龙云飞再次点头,声音虽然微弱,但语气坚定:“我明白,我一定会如实回答的。”
穆斌站起身,看着吕俊辉、宋啸文,表情中带着一丝歉意说道:“两位组长,你们也知道我为了他与青红帮血战道观,为了避嫌,我个人认为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这样就不会影响到你们对他的询问。”话语中透露出对两位组长的尊重和对自己现所处环境的清晰认识,更好的撇清关系。
吕俊辉和宋啸文对视一眼,眼神中看到了对穆斌的理解和赞赏,吕俊辉点点头,声音中带着关切说道:“这样也好,你也辛苦了一天,身上还有伤,先去办公室那里找个地方休息会,等我们这边结束了,我们就来找你。”
穆斌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轻松和释然,再次坐到龙云飞床沿边,调整了一下龙云飞后背的枕头,拍了拍龙云飞的后背,宽慰地说道:“龙兄,不用紧张,也不用害怕,有什么就说什么,更不要有什么顾忌,眼前这两位是我的上司,人都非常好。我先出去了,回头我再来找你。”手掌在龙云飞的背上轻轻拍打,看似整理枕头,其实力道适中,眼神中却有着一丝深意。
龙云飞被穆斌拍打了几下,虽然力道不大,明显能感受到略重一些,同时很快就明白了穆斌的意思,忙着点头,声音微弱地说道:“嗯,一定,绝不隐瞒。”
穆斌离开了看守室,黄天硕和崔磊像一对门神一样守在那里,表情严肃,目光警惕,不让任何人靠近。
回办公室的路上,穆斌开始思考今天晚上的事情,尤其是宋啸文此人。
宋啸文做事给人的印象向来有板有眼、循规蹈矩,为人更是义气十足。今晚,他们明明完全可以带人上山直接把人抢走,然而他却偏偏让军警出面干预处理。如此这般,这便能避免特务处与青红帮发生摩擦,说到底是不想与CC集团下的励志社正面冲突。
还有一点估计是考虑到特务处很多编外人员都是各个帮派的人,诸多情报皆来源于这群人,着实不想把这些地头蛇得罪太狠。
相对军警出手,既能惩戒近来嚣张跋扈过头的青红帮,同时还能够震慑住蠢蠢欲动的聚义堂。今天关警长抓了三四十人,青红帮想让警局放人,估计得花不少大洋吧,同时给江宁区警察局带来了额外收入。
从这些目前掌握的信息分析,宋啸文年龄不大,做事老练成熟,却远超平常人,也难怪他手下的人都对他敬爱有加,愿意为他打张怀仁的黑枪。
想到这里,认为宋啸文只要人心不坏,一心为国,以后就能够一起抱团取暖。但还是得小心为上,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在这个特殊的时代,从事着特殊的工作,身边还有一群这么特殊的人,凡事都必须谨慎小心行事。
穆斌确实有点累了,脚步也略显沉重,迈着步伐回到办公室,找到一个角落,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身体趴着,不久便沉沉睡去,偶尔发出轻微的鼾声。
也不知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忽然,一阵极其轻微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穆斌正趴在地上休息,然而,这敲门声很快就传到了耳中,从角落中站起身来,这举动把正在开门的人着实吓了一跳。
开门的人是电讯科的一位女子,穆斌对她不熟悉,甚至连她的名字都叫不上来。只听到女子用轻柔温和的语气说道:“你好,请问吕组长在吗?这里有尚站长的急电。”
穆斌瞬间意识到,想必尚站长那边已经得到了处座的指令,回答道:“吕组长,现在在看守室,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知他一声。”
说罢,离开办公室,脚下的步伐不断加快,朝着看守室走去。此时,看守室的门也刚刚开启,吕俊辉和宋啸文正从里面走出来。在走廊里,两人一眼便看到了匆匆赶来的穆斌。穆斌则赶忙开口说道:“吕组长,宋组长,站长回电了,电讯科员正在办公室等着您二位。”
吕俊辉一听到是尚站长的回电,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些许轻松的神色。随后吕俊辉在宋啸文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宋啸文的面部表情变得异常严肃,不住地点着头,这一切,都被穆斌看在眼底。
三人再次站在一起,此时,穆斌开口说道:“你们的询问结束了吗?那我现在可以进去和他聊聊吗?”宋啸文马上回应道:“龙云飞已经把他所知晓的全部都跟我们说了,你可以进去,看看还能不能问出些其他情报信息。”
吕俊辉对此也没有表示反对,点头示意可以进去。紧接着吕俊辉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然而宋啸文却没有和吕俊辉一起,却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穆斌心中暗自猜想,宋啸文可能是去取龙云飞从日本使馆偷的文件去了,应该龙云飞把藏匿的地点已经告诉了他们。
此时,黄天硕、崔磊两人看到穆斌走过来,也听到了吕组长同意进入探访的动作,所以没有加以阻拦。
缓缓地推开门进入,随后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龙云飞一看进来的是穆斌,心情顿时变得有些激动,刚要开口说话,穆斌连忙用食指在嘴上比划了一下,龙云飞立刻心领神会,不再出声。
只听到穆斌率先开口说道:“你好点没有?”龙云飞用那憔悴低沉的声音回应道:“好多了,你坐。”
看守室的隔音效果总体来说还是相当不错的,但就怕有隐藏的窃听器。于是,穆斌开始在床的边沿仔细地查看,对房间里可能藏有窃听装置的地方,都逐一进行了搜查,经过认真的检查后,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穆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暗自思忖着,虽然没有发现,并不代表这里绝对的安全。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做到小心谨慎,穆斌让龙云飞把吕组长和宋组长所说的事情讲了一遍。与此同时,龙云飞紧紧地拖着穆斌的手背,用食指在穆斌的手上写字,嘴巴则重复说着刚才说的事,手中写着那些没有告诉吕组长他们的关键信息。
整个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穆斌离开南京前往杭州之后,龙云飞心想自己的事情终究还是要靠自己来解决,于是毅然决定去找何云山摊牌,表示想要金盆洗手,从此不再干这个行当了。
何云山心里也非常清楚,龙云飞此人向来心高气傲,不可能永远跟着自己,再者从一开始,也从未真正信任过龙云飞,只是利用龙云飞的飞贼本领罢了。
所以,开出了一个条件,说有人出高价要一份中药配方,那就是九和堂中药店的《安创散》配方,让龙云飞去把它偷来,从此两人不再有任何瓜葛。
龙云飞身为飞贼多年,自认为此事轻而易举,也就没有过多的思量,就在当天夜里,悄悄潜入九和堂中药店掌柜家中,用迷药把人全部弄晕后,成功将配方弄到手,交给了何云山。
谁曾想,第二天各大报纸头条版面都出现了谴责飞贼的文章,上面写着诸如“偷取中华民族瑰宝,甘愿为日本人当狗”之类的言辞。龙云飞一打听,才知道配方是日本人要买,施掌柜断然拒绝,日本人才委托何云山去偷。
怒不可揭的龙云飞,当即就去找何云山是不是为日本人做事。何云山倒也没有避讳,直截了当地告诉龙云飞,说是行政院秘书长褚民谊要这个配方,并且承诺只要弄到配方就给2万大洋,同时还给何云山在国民政府安排职务。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刚好龙云飞打算金盆洗手,就要求最后一件事,那就是让龙云飞去偷那个配方,至于褚民谊最后会把配方交给谁,那就不是何云山所能管得了的了。
龙云飞得知真相后,愤怒到了极点,于是先去了穆斌家,留下字条,表明自己要去日本使馆,把配方偷回来,如果不幸被捕或者被杀,就当两人缘分已尽,今生无缘一起共谋大业。
龙云飞潜入日本使馆,花费很长时间才找到了总领事房间,把总领事迷晕后,打开保险柜,将里面的所有文件一股脑都拿了出来带走。然而,没想到的是,在龙云飞刚离开日本使馆没多久,后面就出来了很多士兵,逃跑的过程中,腿部中了一枪,本以为要完了。
幸运的是,龙云飞被元符道观马道长等人所救,得到道长们的救治后,就躲在道观里养伤。马道长对日本人也是痛恨至极,听说龙云飞是去日本使馆偷东西去了,更是毫不犹豫地乐意帮忙。
在此期间,龙云飞打开了偷来的文件,其中有些是日文,看不懂,就单独藏在了一个地方,认为这些日文文件一定比中文更重要。不是日文文件则藏在另外一个地方。
日本人知道自己丢的东西,肯定是偷中药配方同一人所为,随即找到褚民谊,让他赶紧去把人找出来。褚民谊再次找到何云山,问那个飞贼在哪。只要抓住那个飞贼,就给3万大洋。
何云山一听是3万大洋,立刻发动手下的人,全南京城追查龙云飞的下落,同时采用悬赏的方式获取龙云飞的下落。
穆斌听完龙云飞的讲述,已经清楚事情的原委,于是让龙云飞安心休养,等伤好了,一起去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