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剪辑:帧帧都是名场面 第18章 恰恰相反

作者:明明有天意 分类:同人 更新时间:2024-04-10 21:4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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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过了多久,这份相思也只能刻在眼里,融在血里,烂在骨里。

鬼谷弟子必要精于权衡,而‘情’之一字,在利害的天平上总是最轻的。

三日后,咸阳来的使者带来了秦王的敕令:刘光须立即返回国都,赴有司论责;不得滞留军中。

秦王听完刘光的回报后,虽对昌平君极为震怒,到底也在预计之中。此时传来王贲攻占大梁的捷报,心情总算好转,对刘光的责罚便也不重——降爵罚奉,令他继续在宫中担任执戟护卫。但刘光最遗憾的是,关于这场决定秦楚两国命运的一战,自己注定只能做个隔岸观火之人。

夕阳逐渐划过辟芷殿的垂脊,消失在宫墙之外。白凤藏身于一株老榕树的树冠中,冷眼俯瞰着下方大殿的四壁一点点透出灯火的光亮。他的耳力异常灵敏,能分辨百鸟的鸣唱,自然也能分辨出殿内那些吵吵嚷嚷的各方势力,封君使臣。

“……剑圣逃走了?”“该死,真是错失良机……”“此地的牢狱不够坚固么?”——这是齐国田氏的门客们。

“刘光是秦王近侍,身份非比寻常;他又曾深入我国,熟知楚境动向;一旦逃回咸阳,祸患非同小可。”——这个是昌平君。“卫先生,这么严重的后果,你要如何向诸位盟友交代?”

“若非剑圣以昌平君的性命为质,我的属下又怎会让他逃走呢。”

纷扰的人语之中,刘光的声音从来不是最响亮的。然而只要他一开口,必能带来一股不寻常的安静。所有的争执同时暂歇,如同畏惧着什么,又仿佛依靠着什么。

“可笑,剑圣能从流沙严密的看管下逃出囚禁,以启为要挟,这件事本身难道就不荒唐?”

白凤心中冷笑了两声。这是个老把戏了。以昌平君眼下的处境,怎敢故意向刘光挑衅——除非,他是得到授意的。剑圣无端消失,刘光不能不给楚国贵族以及齐国田氏一个交代;与其被那些所谓的盟友质问,倒不如让昌平君率先发难,利用这场设计好的争端抛给在场所有人一个合理的解释。

“剑圣似乎在秦国掌握了一种邪术。”

刘光语调平和,却带着一股定如磐石的气势,“他逃走那一日,我的两个属下暴毙而亡,身上却找不到一处剑伤,也没有中毒的痕迹。这不是邪术又是什么?何况我听说,剑圣曾瞒着秦国朝堂私下将荆轲的尸体换出来,交给墨家安葬——秦国的法令有多严苛,诸位都是知道的;秦王更不可能放过一个欲行刺自己的刺客。能在秦王的眼皮底下做出这种大胆包天的事,必然有些不为人道的手段。”

齐国的田氏兄弟颌首道:“确有其事。”

昌平君没有再反驳。殿内的气氛略加缓和,此时听一名贵族家臣出声道:“卫先生代横阳君与我家主人定下盟约,共襄楚君,抵御外侮,我家主人也一向以礼相待;为何屈氏的子弟,在先生那里无缘无故遭受到残疾身体的刑罚?”

刘光冷笑道:“无缘无故?为了表示结盟的诚意,横阳君送到寿郢的可是自己的嫡子,而你们呢?就是那四名愚夫?庄先前还道所谓‘荆中四侠’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段,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就是那么蠢,轻易为巫申所用,其中一人还死在巫术之下——屈大夫不会是把家中最想舍弃的庸子,充作质子打发我等了吧?”

屋檐下传来几声细小的呜咽。

另一人辩驳道:“他们的的确确都是宗家子弟……年少贪功,原不算什么大过错。倒是卫先生待质子太苛,只怕会寒了人心。”

“此四人不曾如约在城内等待,而是在城外道旁设伏相候,令庄不知其用心,这是其一;我见他们手执巫申所用之虫蛊,恐其神智已为所害,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这是其二。”刘光仍旧平平淡淡地道。

“我等不知卫先生形貌身份,也不知流沙传信令我兄弟在城中枯等二十日的深意;此时听闻剑圣来陈,自然生出踊跃之心……”

“哪知巫申老贼的邪术厉害至斯……”

“呜呜……大哥……”被刘光提到的四人嘶哑着嗓子解释道。刘光却理都不理,继续道:“交质是古礼,也是眼下各家互相取信的根基。诸位君侯没有更好的人选了么?今次身份互明,庄必定待质子为上宾,不敢有半分怠慢。”

殿内传来一阵嗡嗡的议论,想是各家来使正在小声商议。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陆续有人在殿内往来走动。

白凤走了会儿神。被殿中众人反复提起的“剑圣”令他觉得有点好笑。在白凤的印象中,那人还是几年前偷偷摸摸尾随着流沙的车队、帮他们打发了罗网,然而一个照面就被刘光扔进棺材里藏着的古怪家伙。此人有时奸猾得好比泥鳅,有时又蠢得像头驴。

令人完全捉摸不透。他的剑术固然不俗,但以白凤看来,刘光若是拿出流沙之主的全副实力,要杀此人还是易如反掌。但刘光这个以“不择手段”为立身之本的刺客头目,在遇到师门同宗的事情上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个比尾生还要迂的君子。

他声称刘光不是不能杀,但必要由自己亲手为之,并且要挑个黄道吉日,选个绝对不会被其他人打扰的地点,最好之前还要斋戒三日,焚香沐浴……白凤怀疑在刘光从不出差错的脑子里,打一开始就把“干掉刘光”和“祭祖”、“问卜”一类的仪式搞混了。

再往下听时,殿中众人又换了个议题。这一次,他们的问题更尖锐,也更切中要害。

“听闻秦军沿汝水而下……项将军计划在何处阻击?”

“汝水之滨,平舆小城仅有数千守军,可以支持多久?”

“靳将军命人在寝丘附近挖掘壕沟,但城中粮草无法支持一年以上;可以作为抵御秦军的壁垒么?”

“项将军的主力到底驻扎在何处?一旦陈、项等地危急,项氏的大军能来救援否?”

对于前几个问题,刘光保持了沉默。直到贵族们反复焦灼地问起项燕大军的下落时,方才缓缓道:“中军所在之处,是眼下楚国最高的机密,恐怕只有大王和项将军二人知道详情。庄一介客卿,对于这种国家机要,自然不得与闻。然而如果各位君侯的家臣、门客寻不到楚国大军的踪迹,那么说明秦军的探子也很难找到他们。我知敌情而敌不知我,这不正说明楚国的军队正占据先机么?”

殿内贵族的坐席上又是一阵众说纷纭的嘈杂。有些人被刘光巧妙的言辞所安抚,发出了赞同之声。但也有人依旧放心不下。

“项氏居功自傲,听不进他人的意见;如今战事迫在眉睫,大军竟然隐匿不见,他们到底在计划什么?是否打算先让我等各自领兵在前线以命相搏,待秦人疲敝后,方率大军击之——”

白凤听到丝绸摩擦的悉索声,应当是刘光站了起来,一面走动一面向众人说话。“庄昔在韩国时便听闻,楚有名将项燕,赏罚有信,治军有方,是远近闻名的良将。项氏以军功擢升至今,对楚国和大王的忠心,诸位应当是有目共睹的。

如今到了决定楚国存亡的一战,楚国的大军除了托付给项将军,还能有更好的人选吗?”他故意停顿片刻,又提丹田之气,朗声道:“孙子曰:‘夫吴人与越人相恶也,当其同舟而济,遇风,其相救也如左右手。’如今强人已在屋舍外,随时将要破门而入;正是我等去疑存信,同舟共济之时。”

这一日的宴会开到了接近深夜。名为酒宴,实际上则是刘光斡旋于这群担惊受怕、疑虑重重的楚国贵族之间,劝服他们继续联合项氏、支持楚王、出兵抵抗秦军的游说活动。

他只是流亡韩君的一名谋士,论身份地位,无法与齐楚这些大国的宗亲贵胄相提并论。但此时此刻,这一战的前景却顺着那群乌合之众的目光一起,压在了他的肩上。

白凤目送着身着各色锦服的贵族们从殿内鱼贯而出,指尖玩弄着的白羽轻弹数下,准确无误地射中了某几人的头冠、发髻。这些羽符穿过繁茂枝叶的动静是如此细小,在夜色的掩映下竟没被目标左右的从人发觉。

他看似事不关己地收了手,靠在枝杈上打起盹来。

宴会上的客人差不多走空了。刘光、赤练和几名横阳君的亲信并立,作为主人在殿外恭敬地送客。当他们转身回去的时候,红衣女子扭头瞪了一眼大殿斜上方的树梢,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恼怒表情。

白凤假装什么也没有察觉,继续双手抱胸,闭目养神。但他还是觉得,耳畔仿佛不由自主地回响起赤练平日里的喋喋不休。

“……流沙如今壮大许多,平日事务何等繁重,全靠大人一人调度;你既然天资不错,就不能帮着大人略担待些?这次大人受了重伤——”

“不是有你就够了嘛。”当时他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态度。“那些人整日里算计个不停,时时刻刻不忘勾心斗角,看着都累——我可不是那块料。”

“朝堂之事,没有人天生就会。只要有心,都是一点一点学起来的。”赤练怒道,“大人给你的兵书,怎么读也不读?大人亲自点拨你武功,你也从来不上心——”

“等你打过我再说吧。”

秦王政二十二年,李信、蒙武这两位深受秦王信赖的将领受命为统帅,率二十万大军,抱着灭国的野心叩关攻楚。

大军来势汹汹,起初攻城拔寨,势如破竹,很快深入楚国境内。在郢陈城下,楚人的抵抗变得顽强起来。虽因荆楚之地多丘陵沼泽。

无法运来大型的攻城器械,但光是秦军步卒组成的弩阵,已足令围城中人战栗。阵前将领一声令下,便有无数闪着寒光的箭簇如冰雹一般密密麻麻地砸向围城,穿透宫殿的瓦顶,穿透泥筑的墙壁,穿透人畜的躯体。

城中军民若是留在地面上,便仿佛置身于一张致命的天降之网中,无路可逃,亦没有喘息之机。幸而楚人得到墨家能工巧匠的帮助,事先修筑了一批防御工事:城中挖掘了许多地道,纵横交错,既能供人躲藏,也能防止敌军从城外挖隧道攻入。

训练有素的民夫在士卒的掩护下将柴垛、石灰、泥土等物混合起来,不断加固城堞。另外墨家弟子还指挥守军拆掉被毁坏的故楚王宫得到木材和石材,临时造出墨子藉车、弩车和转射机安置在城头,用以投射石块和箭矢,向秦人还击。

苍狼藏身于西面城墙的角楼之中,身前、头顶和两侧的牛皮大盾上均已插满羽箭,他只能一面弯腰低头躲过持续飞来的流矢,一面操作弩机,一刻也不得停歇。

他喘着粗气,满眼血丝,汗水已让视野都模糊了。转身之时蓦地察觉有什么不对——角楼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以他可与野兽媲美的耳力,竟毫无知觉;再定睛一瞧,其中一人是刘光,这便又放下心来。

“你累了。”刘光淡淡地道,“无忧,你去替他。”

“是,大人。”

眼见终于有人接替自己,苍狼不禁长出了口气。他跟随刘光离开角楼,在城墙上四处巡视,鼓舞士气;有时也拔剑替箭雨密集的地方解围。

最终二人进入城楼中用于指挥战事的一间密室,此处的墙壁和屋顶都衬以铁板,只在墙上留下数个瞭望小孔,可谓固若金汤。苍狼望了望城外的秦军方阵,叹气道:“不知邯郸被围时,是否也如这般紧迫。”

“……比眼下更危急十倍。”刘光道。那一瞬苍狼几乎瞧见他唇边出现了以往常见的讥诮笑意,但很快便化为一片发号施令的冷峻。

“鸩羽千夜已经炼成。今夜,我要你潜出城外,到秦军营帐后方的树林中接应赤练。你二人绕过岗哨,到达秦军的水源处。你需一路掩护她。”

苍狼双目一亮。“大人是否谋划行刺他们的主帅?”

刘光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此事赤练也曾自荐过。然而秦人的中军大帐岂是容易闯的,即便集结流沙全力做成这件事,也势必损失惨重。何况杀李信一人,秦国军中更有十人,百人,都是出色的将才;我方却恰恰相反。此举得不偿失。只能暂且缓一缓他们的攻势,也令李信进一步失去对楚国兵力的判断。”

“但属下听说……前两日,白凤孤身一人混入秦军营地,刺杀了几十名秦军锐士和一名都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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