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起来找我了？”身旁的连横翘着个二郎腿，懒洋洋地说，“明明刚才都不肯多看我一眼，真是见色忘友、始乱终弃哈。”
肖澈坚定地背过身去不看他，权当有只拍不死的苍蝇在耳边嗡嗡叫。
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吧：被折腾到筋疲力尽之际，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没有力气作出半点反应了。
“话说肖澈，咱俩组个队怎么样？”
肖澈锈住的大脑没能立刻跟上连横跳跃的话题。“什么？”他呆呆地重复了一遍。
“学习小组啊，老班先前说的那个。我们建个学习小组呗？”
“我的二次元雷达敏锐地发现了同类，让我们在学习之余快快乐乐地交流ACGN（注：即二次元）吧——”
……“二次元雷达”是什么鬼东西啊？肖澈暗自吐槽说。
不过他不否认自己是二次元，那看来连横这雷达还挺准的？
“怎么说我也是个第二名，不算亏了你吧？”连横嬉皮笑脸地把肖澈的椅子转过来，“刚才还有不少人来找我嘞。”
肖澈又看了眼夏溪谷座位前攒动的人头，暗自揣测他这话有几分是真的。
连横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有年级第一的同桌，瞧不上我了呗？”
“不过你瞅瞅，”他朝人最多的方向努了努嘴，“想跟夏溪谷组队的人至少能组成一个排。排队的话伱估计得排到明年，插队的话你恐怕会被乱拳打死。”
“除非——”
除非——
一个身影踉跄着从人墙中挣扎而出，校服袖子还被四五个人扯在手里。
“不好意思让一让，不好意思让一让，不好意思让一让……”
夏溪谷顾不得散掉一半的发髻和皱皱巴巴的衣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语速越来越快。
她尽量不粗暴地（但也只是尽量）甩开粘在身上的几只手，如获大赦地朝肖澈两人走来。
——夏溪谷主动找上门来的“除非”，如今正在上演。
目瞪口呆的连横识趣地给夏溪谷让了座。
夏溪谷在位子上坐定，先是重新扎了遍头发，又把衣服上的褶皱捋平，最后绷着嗓子开口说话：
“肖澈同学，我想跟你组建学习小组，请问可以吗？”
“也加我一个——”连横扯着嗓子插话。
这时被甩掉的小尾巴们已经自觉地围了过来，两人话音还未落，一阵此起彼伏的“啊？”声便像交响乐般响起。
如果说他们之前瞧向他的眼神还停留在羡慕嫉妒恨的范畴，那么现在，这几十号人就好像在看一个人形魅魔、一瓶行走的春药了。
难不成他今天真的抹了一身春药出门，才把年级第一迷得神魂颠倒？
肖澈现在全身都是麻的。
年级第一、班级第二（年级排名应该也不会太差）、和成绩中不溜的自己组成的小组……他忍不住想，这是什么银河补习班啊？！！
不考个211985，他都觉得对不起这两位的栽培。
“好……好……”肖澈愣愣地答，此情此景下哪里容得他拒绝。
“肖澈，你这个混球！占着一个学霸还不够，你还要占两个！”
“我代表高一（三）班强烈谴责你这种垄断学习资源的恶劣行径！”
“你叫肖澈是吧，算了我也不嫌弃你，求求你带我一个吧——”
落选者们死皮赖脸地纠缠夏溪谷未果，转而骚扰起肖澈来。
也有不怕事的企图向他取经，一个劲地追问“你到底怎么把他俩骗到手的？也教教我呗？放心我不跟你抢，我去找班级第三。”
这话说得，仿佛他是个沾花惹草的渣男！
当某个女生的指头几乎戳到他的鼻尖时，肖澈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原来是夏溪谷下意识地攥住了连横桌上的铅笔，把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如果她用的力气再大些，他毫不怀疑那根可怜的铅笔会被她捏成两半。
“啊啊，我的海贼王联名限定款铅笔——”连横发出心碎的惊呼声，但无人在意。
肖澈生怕事态进一步恶化，所幸上课铃声及时响起，人们纷纷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这场闹剧总算偃旗息鼓。
夏溪谷小心翼翼地放开铅笔，企图掩饰刚才的失态。“不好意思连横同学，钱的话我会赔的。”
“没事没事，”连横张大着嘴，还没有完全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不用赔不用赔，又没有被捏坏……话说你力气可真大，完全不像个女生……”
肖澈眼见夏溪谷刚平复下来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
是不是得把连横的脑袋泡进马桶，才能堵住他那张不会说话的嘴！
“夏同学，我们快回去上课吧。”他几乎是在哀求了。
夏溪谷局促地点点头。
“对不起我失态了。但我实在有点吃不消同学们这么——”
她咬紧后槽牙，不情愿地选了一个不那么粗俗的词汇：“——聒噪的样子。”
万幸的是，兴许是知道这边没戏了，下课后没再有人来找他麻烦——因为这群人一窝蜂地向班级第三献殷勤去了。
连横昂首挺胸地走了过来，脸上浮现出自以为灿烂无比的笑容。
“那么，恭喜我们三个组成新的学习小组？”
夏溪谷自以为隐蔽地瞪了他一眼。“连横同学，我貌似不记得你加入了我们的学习小组。”
她句中刻意的停顿，使得“你”和“我们”两词泾渭分明。
“可肖澈答应了啊？”
“我想，事情应该是这样的：肖澈同学答应的是我，不是你。”夏溪谷几乎拼尽全力才能维持住面上的谦和。
“是我先问的肖澈同学，你只是中途插了句话而已，算不得数的。”
“但肖澈说了两个‘好’诶，不信你问他。”
一滴冷汗滑进肖澈的衣领。当时那个混乱的场面，他哪儿记得自己说了几个“好”啊？
——而且为什么“好”字的数量与答应人的数量成正比啊？这是哪儿来的奇葩理论？！！
“再说了，”连横继续道，一脸有理有据的样子，“至少要三个人才称得上一个‘小组’吧？”
“夏溪谷你想想，既然一定要再找一个人——”
“要我，总比要那些用指头捅肖澈的女生强得多吧？”
肖澈忙不迭地一把捂住他的嘴。
哥们儿，爸爸，爷爷——能不能稍微赶点眼力见啊？没看到肉眼可见的蒸汽正从夏溪谷头顶喷涌而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