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伯这是第四次取用心头精血,他一介武夫,强行激发玄甲符,只能靠耗损精元为代价,再加上这几处带毒的撕咬伤,恐怕……”
唐婉清紧握老者冰凉的左手。
从她的讲述得知,没习练道法的普通人,也可使用符箓。
代价却是一个人的根本命元。
被她唤作“林伯”的老者,看上去已有花甲之年。
实际上,只有三十来岁。
对方心口处的刀伤,虽已结痂,但前胸以及背后,各新添了两三道被挖去血肉的伤口。
隐隐还冒着一丝丝黑色毒息,导致伤口有些发脓发肿。
“可有法子治他?”
若非这老者在外奋力搏杀,刚才将陈锦荣等人围着的可就不止那几头怪狼了。
他有心出手救助,无奈在医道一途,他没有陈小妹那般高的天赋,除了记得几个药方外,望闻问切,俱都不会。
而柳志所携带的,只有一瓶常用的金疮药。
对于这种特殊状况,作用微乎其微。
“我出门时带了几颗疗伤的丹药,但前些日子逢了场意外,消耗一空。”
“还能再炼么?”
唐婉清黯然否认,疗伤丹药虽不像补炁丹药那般珍贵,可制作起来的工序,也有十来道之多。
现在身处野外,连个丹炉都没有,更何谈炼丹?
“如果是治他这几处外伤的话,可以在附近找找铁衣蓟和金蝉藤……”
就在陈锦荣紧皱眉头时。
却听身后的杜挽芝,怯怯说道。
“你识得药草?”
“会……会一点!”
杜挽芝被陈锦荣和唐婉清盯着,神色有些慌张,两只手拧巴了好一会,似乎才发觉这样会暴露自己心底的紧张。
她强打着气,又说道:
“铁衣蓟能拔毒,在野外还算常见,只这金蝉藤,我不敢保证附近一定就有。”
“足够了!能将林伯这一身的狼毒拔除,他就能好受许多,我们也能将他转移到别处去,再想办法疗伤!”
唐婉清欣喜说道。
闪烁的眸子,还在为眼前这个小姑娘带来的惊喜,而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再联想到陈锦荣可能的身份,她暗下决定,此行最后,定要想办法与这两人背后的家族,结识一番。
“那就留下唐姑娘在这照料,柳兄你也留着!”
“三爷?您和这丫头能行么?附近刚闹过狼,我担心你们两个……”
听到陈锦荣打算与杜挽芝外出采药。
柳志有些愕然。
那些怪狼的本领和气力,他可是见识过的。
凭两人的羸弱身躯,他怕到时跑都跑不了。
“那些畜生才受了剿杀,现在估摸着正躲在哪舔伤,即使遇上,怕它也不敢再随意冒犯,再说我们只在近处寻找,打不过也可以跑。”
见陈锦荣去意已决,柳志不好再拦。
取了两根火把,递到这少年郎的手里,交代说万一要是遇到了危险,也可点起山火浓烟,向他们示警。
陈锦荣点了点头。
拉着小脸有些发白的杜挽芝,走出了驿馆。
周遭皆是山林,地势相对平缓,寻了条小路,两人便钻到了林子里。
“你的医术,是家传的?”
被陈锦荣冷不丁地问起,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的杜挽芝,像是吓了一跳,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是……不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
陈锦荣故意装作生气的模样,言语犀利,吓得杜挽芝说起话来更加结结巴巴。
眼见要瞒不住,她眼圈泛红,才老实交代起来。
这小丫头的父辈,出自以炼丹为主业的濮阳杜氏,虽是旁支,却也研习了十来年的丹术。
她从小就观摩家中长辈,炼制红升白降,且天赋不错,短短一年就掌握了最基本的炼丹技巧。
此后又跟着她那兄长,学习药理,虽不醇熟,可一些常用的药材,还能分辨的出。
听到这小妮子会炼丹,陈锦荣眼睛一下亮起。
《太清风露经》中记载的夺月丹,黄华丸,都能加快他在“淬元”之境的修习进度。
苦于找不全材料,对于炼丹的技巧也无从知晓。
而杜挽芝的自曝身份,让这一切都有了实现的可能。
看到陈锦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杜挽芝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我大兄曾嘱咐我,不得轻易泄露身份,他怕我遇到坏人,被抓走去当做炼药的童子。”
陈锦荣走在前面,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这说的可不就是他这种人么?
眼见这小丫头红着眼眶,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便又拍了拍她那单薄的肩膀。
“咳……我又不是坏人,将你从那宅子里赎出,这一路上,我可没逼你做过什么坏事吧?”
“那倒没有……”
杜挽芝撇过头去,嘴上又低声嘟囔两句。
大意是还在怪罪刚刚陈锦荣说话的语气。
“哎!你看那边的土崖上!”
忽地被杜挽芝叫住,陈锦荣抬头眺望,右手边不远处的一块半人高的土崖上,长着一丛墨绿色的锯齿草叶。
走近细瞧,这些小草还没掌心大小,但叶片上的倒刺,却有指尖长短,徒手去挖,很容易被弄伤到。
“这就是铁衣蓟,茎秆粗韧,不知情的如果徒手去拔,扎上一手倒刺不说,连片叶子都摘不下来。”
杜挽芝说着,捡了根树枝,掰成两段,交给陈锦荣一根,两人分别蹲在侧面,一点点地从铁衣蓟的根部,开始挖掘。
幸好这一带的土质松软,挖了没一会,就采了几朵到手。
陈锦荣见铁衣蓟这么容易找到,觉得金蝉藤也应当不在话下。
可两人寻了一个时辰,都没找到有这草药适合生长的地方。
看了看天色。
陈锦荣打算放弃,回返驿馆,却又被杜挽芝叫着,往半山腰上走了半里。
依照这小丫头的说法,金蝉藤寻不到,也能找来代替它的回龙胆。
虽然效果比不得,但胜在容易搜寻。
再翻了片林子,陈锦荣很快就见到了一株杜挽芝描述的回龙胆草药。
黄杆白茎,长着一层细软绒毛,叶片狭长,闻着有股淡淡的辛辣气味。
用木棍将其块茎挖取,两人不约而同地舒了一气。
离去时,却无意间望见山脚处的一条小道上,停留着两拨骑着骏马的持刀汉子。
为首的穿着,与之前闯进驿馆的那个愣头青,有些相似。
“好像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