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段家简单用了早膳,又歇息一个时辰,陈锦荣便又启程前往葛阳镇。
路过石桥村时。
柳志又笑说起昨晚之事。
周淳只身一人,抵近石桥村里,寻了几个青壮,抬手点了要穴,扔在一处。
他放言有谁不服,大可过来试试他手中这三尺青锋。
见识过他的厉害,又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去触这煞星的霉头。
石桥村的村人,敢怒不敢言,眼睁睁地看着周淳朝着村后那座无名矮丘掠去。
等这些村人赶到时,山顶上的一片狼藉,差点让他们疯掉,有那急眼的,提着柴刀追撵。
可连柳志等人的背影都没看着,便又在漆黑的夜里,搭进去两条性命。
至此,才算认清了现实,龟缩回了村子里,不敢再做那露头之举。
“不过,三爷,咱们把那些灵草存放在芦湾村,让那姓段的保管,没问题吧?”
“你觉着有些不对?”
“嗯,我们刚在他家坐下时,有个老仆鬼鬼祟祟地在那偷看,当时我以为是眼花,咱们出来时,我又瞧见了那厮!”
柳志边赶着马车,边朝着车厢内喊道。
“晾他也没那个胆子,再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灵草的习性我已告知与那段坤,想他必不敢冒着让这灵草枯萎的风险,端着到处跑!”
陈锦荣一边说着,却是取了面铜镜细细观察起了头顶浮现出的灰白色雾气。
将那段坤擒住时,他就发觉自己有了某些变动。
直到将那些个月痕草带回,他便领悟到,此行的收获应在了这上面。
只是。
头顶的那根白色丝线,还在微微扭动,传达出一种活跃之意,莫不是去了葛阳镇,还另有收获?
听到陈锦荣的回答,柳志也觉有理,便不再多说。
又行了两天一夜,到了出门的第三天傍晚时,他们这一行人终于到了葛阳镇之外。
石墙上风干的血迹,昭示着此处曾有一场血战。
但镇子大门处牌坊下面,时不时地走过一队船帮弟子,崭新的帮服,又像是在宣告此地已经换了新的主人。
覆灭三刀会时,柳志也是在场之人。
了解到分舵的总部,就位于三刀会的旧基之上,于是便带领着陈锦荣等人,直奔而去。
拿出手令和印信,与那负责此地的总舵主一看,那汉子立马叫来一名弟子,吩咐几句,帮忙在葛阳镇中,搜寻起了适用的工匠。
“几位兄弟,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随我前去镇上的堂口之中,挑些奴仆,带回去调教?”
坐在椅子上等候消息的陈锦荣,皱了皱眉。
私下买卖奴仆之事,在西蜀,早已禁止数百年,却没想到,这曲黎县里,也有人敢干这种勾当!
似是瞧出了他的疑虑。
那姓王的总舵主,哈哈笑道:
“说是买卖,但这事讲究个你情我愿,那些堂口中的奴仆,都是自愿来的,还可验明正身,签字画押。”
听到对方将“你情我愿”四个字咬的极重,陈锦荣就知这里面多半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勾当。
正欲拒绝,又见柳志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
“三爷!令堂年事已高,这事您再考虑考虑!”
陈锦荣不由沉默,老父亲的确大不如前,腿伤虽被那癫姑道人根治,可佝偻着的背部,变得越来越弯曲。
日常有许多事,渐渐力不从心,需要旁人帮忙才能完成,他现在添居村中里正,忙于公务。
二哥陈啸风不常回来,难以在身前侍奉。
想要让老人家颐养天年,确实需要几个仆人来帮忙了。
“那就劳烦王舵主了!”
“不麻烦!不麻烦!”
那姓王的舵主,见陈锦荣答应,看起来很高兴。
略微细想,就知这买卖奴仆的生意,事关他这处分舵的运转,所以才如此上心。
几人用完茶水点心,便跟着出了总舵大门。
在葛阳镇中兜了几个圈子,才见那王舵主,将脚步停在了一处宅院前。
门上未挂匾额,应当是处新占之地。
看见他靠近,门口的一名护卫,连忙迎了上来。
“见过总舵主!”
“好说好说!今个有没有新货?我这几位朋友新到,想见识见识!”
“您请!这两天刚进了一批,有人正在院里挑选呢!”
那护卫领着几人,进了宅院。
院中长着一株苍绿古柏,发着新芽。
院墙皆由青砖垒筑,斑驳的黑影,诉说着这处院子的久远。
听到又有人来,院内站着的几列男女,纷纷扭过头,看向陈锦荣等人。
“几位爷,您们慢些瞧,我这后面还有,要不满意,我再给您换!”
“行,你去忙吧!”
将那护卫打发,王舵主又带着陈锦荣在院内转悠。
“挑选奴仆,不外乎看咱们的需求,要是家里缺个看门护院的,就找那身子结实的,要是缺做细活的,就找这些手脚齐全,眼神机灵点的……”
在他滔滔不绝地介绍时,院子的拐角处,又有一列垂着脑袋的奴隶,被人送来。
葛阳镇刚经历一场争斗,再加上天灾连连,许多走投无路的人,被迫选择了插标卖首。
陈锦荣本不想多看,却听那一列奴隶的最后面,有个披散着头发的少女,红着眼圈,嘴里执拗地喊着:
“不行!你给的钱根本不够葬我哥的!说好的二两银子!你只给三十文钱!你是骗子!我不卖了!”
“呵呵!这地方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与我过来!老爷们都等着呢!”
“我不要!”
“嘶……”
将她拽着不放的那青脸汉子,突地吃痛一声,将手死死抱住,细望去,指缝间已是流出了几缕血迹。
作势欲打,陈锦荣忽然出声,将这人拦住。
“慢着!”
“你!你是谁?!”
“瞎了你的狗眼!我你都不认识了?这是我请来的贵客!”
那青脸汉子闻言又瞅向王姓舵主,当即吓得面如土色,哆哆嗦嗦地就要跪下。
“总舵主!我不知是您大驾光临!我……”
“行了行了!站远些,别碍着我们!”
王舵主哼了一声,将那人赶走。
许是识出陈锦荣的身份非凡,刚才还在咬人的少女,一下子窜出队列,扑倒在他的身前。
“这位小少爷!您行行好,买了我,让我有钱买副棺材,葬了我家兄长!”
“起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