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徐掌柜道：“继续七折压制李凤兮重返绸缎经营的想法，其他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放心，某定然不会让你白辛苦一场。”
徐掌柜立即谄媚道：“小人明白，跟着路参军，定然前途锦绣。”
路盛嗯了声，“先回罢。”
徐掌柜起身告辞。
等他走后，丁管家入内，道：“大官人，这等小人物，你一句话的事情，他不敢不听，何必要给他甜头和允诺。”
路盛摇摇头，“李宥用徐掌柜这么多年，肯定其有过人之处，而且他另起炉灶后，李凤兮并没有找到他的把柄，所以他并没有坏了名声，在江宁的绸缎行业依然有话语权，况且，若是拿下了李凤兮的铺席，某还需要徐掌柜这样的人掌控经营方面的事情。”
丁管家不敢再说什么了。
路盛看了他一眼，“你什么心思，某清楚，收起你那些狭隘想法，否则休怪某翻脸不认人。”
丁管家吓了一跳，“小人不敢。”
路盛起身，“去杨府。”
杨格的府邸也在乌衣巷。
不远。
来到杨格的书房，寒暄之后坐下没多久，检正胡楷也到了，杨格摒退丫鬟奴仆，笑道：“天黑前全城发行的小报看了吗，俞清和侯德宽按照计划出手了。”
胡楷道：“俞清拎得清轻重，俞陌出手后，他出不出手，俞家都撇不开了，至于侯德宽嘛，他巴不得我们搞快张方平和李凤兮。”
路盛点头，“现在咱们就再等一场大火了。”
庆历八年，一场大火烧出了官场青云路。
今年，又会是一场大火，烧出个更上一层楼。
杨格哈哈一笑，“待火势一起，咱们就可以高枕无忧，然后明天早起，到府衙去看咱们的张府尊的热闹去！”
胡楷却有些忧心，“但张方平那边一直没动静，有点奇怪。”
路盛道：“张方平确实安静的有些诡异了，事反常态必有妖，我们不能麻痹大意，毕竟张方平可不是李宥那般的庸碌之人。”
杨格冷笑一声，“有差别？”
喝了口茶，“一直也没把张方平当作李宥来对付，所以这一次我们的谋略，其实更为缜密而无解，某推算了多次，实在想不出张方平有什么破解之道？”
路盛道：“还请通判言说一二，让我等宽心。”
胡楷也点头，“着实有点不太安心。”
杨格暗笑。
这两人胆子还是小了些，不过想来也是，因为他们知道的事情更少，就比如当年庆历八年的大火案，自己和他们都只是推进行动的棋子。
朱秉才是下棋之人。
如今不同。
他们还是棋子，自己却是下棋之人。
如今事情发展的程度，就算是自己也无法遏止了，尤其今晚再来一场大火，江宁府谁都无法阻止这场“风化之乱”的爆发。
笑道：“其实很简单，某为你们捋一下。”
“黄御史和洪郎中来查江宁水利，张方平自视清高，不愿意和这两位京官拉拢关系，甚至为了表示他的镇定，决意出席花魁大赛。”
“原本没问题。”
“毕竟张方平一心治政，查水利也只能查出无关痛痒的小事，就算京畿小题大做，也仅仅是能把他调离江宁，但他依然会给京畿那边添堵。”
“所以我们原本的重点，是兼用张方平在水利工程方面的问题，重点在文会名额上做文章，举报他徇私，届时京畿那边一顿操作，官家就可能宣召他和李凤兮等一众相关人员进京。”
“不管文会名额的事情张方平有没有私心，官家都有可能不会让张方平舒坦的回江宁。”
“很可能贬谪外地。”
“但这只是可能，我们的胜算不大。”
“但李凤兮给了我们机会！”
“花魁大赛，原本并不在我们的视线之内，直到胡检正安排在抚香楼的人得知柳青和崔莹莹的穿着极其伤风败俗后，我们顺势布局，把柳青抬进了决赛。”
“张方平很警觉，第二天就让周亦平交待何顺，不允许柳青参加末轮决赛，可惜他并不知道，我们在花魁大赛之前，就收买了何顺。”
“所以才有当下的局面。”
“我大宋崇文，而读书人迂腐，自然无法容忍那等伤风败俗的旋裙存在，当江宁府的所有读书人都聚众闹事，再出现点动乱，死伤点人，这锅张方平背得起？”
“背不起！”
“再加上水利工程和文会名额的事情，张方平很可能和李宥一样，直接被贬谪到底，当然，这一次有了前车之鉴，我们绝不可能让张方平如李宥一般，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张方平一倒，文会名额的事情就可以继续做文章，李凤兮也将再无恩荫和举荐入仕的机会，科举入仕？那他也得活到能参加科举的时候，区区一个白丁，生死还不任由咱们拿捏！”
“退一万步，咱们有所忌惮，怕他的死和张方平的死被政敌勾连起来，因为不敢对李凤兮下死手，但有那位在京畿操作，李凤兮科举，凭什么中第？”
“所以，这一场谋划，极其完美。”
“或许你们会说，如果明日张方平查封抚香楼，再发公文或是官报，严禁那等旋裙出现，就能和满城读书人站在一起而平息民愤。”
“但是这不可能。”
“首先，等不到明天了，今晚的行动，会让张方平陷入绝境。”
“其次，就算明天张方平继续这么做，他确实拜托口诛笔伐，但也仅仅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的挣扎而已，事后他依然要为这几日的事情负责，贬官必不可免。”
“但别忘了，这件事还牵扯到另外一个人。”
“李凤兮。”
“就算张方平明日发布公文、官报，宣告全城禁制那等旋裙的出现，再查封抚香楼，此举就是为了自保放弃了李凤兮。”
“到时候我们稍加引导，李凤兮就完了！”
“全城的读书人的愤怒情绪，总要找到一个宣泄口，那么李凤兮死于动乱中，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以张方平的为人，以及他和范相公的关系，绝对不会为了他自己而放弃李凤兮。”
“所以张方平的没有动静，不是他不想动。”
“而是无能为力。”
“因为咱们施展的不是阴谋。”
“是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