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兮悚然惊心。
已经到任两浙转运使司赴任的王拱辰，调任江南东路转运使司判官，用意太明显。
针对张方平！
可朱秉在京畿的实力如此豪横，能左右转运使司判官这等高级官员的任用？
转运使司的转运判官，要么从三品要么正四品，吏部尚书虽然位高权重，但其实也是正三品。
朱秉的阶官亦是正三品。
且转运使司高级官员的任用，吏部尚书绝不可能左右。
尤其刚赴任就改调，更是罕见。
要么朝堂的政治博弈局势使然，导致官家改变想法，要么有相公举荐。
莫非这事真有官家赵祯的手笔在里面？
就因为张方平请立储君？
赵祯这么小气？
李凤兮不得而知。
吃了早食，鲁二在院子里耍着佩刀活动筋骨，林雅姿把昨日的脏衣服拿出去送到浣娘处，李凤兮趁机看小报。
小报更侧重娱乐性。
所以今日头条不是王拱辰的改任，而是昨日花魁大赛。
入目是三张画像。
柳青居中，醉梦坊的颜惜花居左，秦流肆夜的当家花旦最后，这也是昨夜花魁大赛的名次。
画像栩栩如生。
柳青那一身穿着，居中之后异常显眼。
不过是雕版印刷出来的白描，所以仅仅看得出裸露，看得出五官身材，但却看不出艳冠秦淮的御姐风姿。
反倒是腿上的渔网状丝袜，会让不了解的人产生疑惑。
标题：秦淮花魁。
副标就有意思了，充满了挑拨批判之意：奇淫风月，可压千钧道德？
细读全文，从头到尾充满了批判。
因为是给普通百姓看的，用词比较直白，没太多的之乎者也，不过措辞激进，情绪浓烈，让人极易共情。
又隐晦的提及，是江宁府尊张方平刻意纵容此等有伤风化之举，其意用秦淮河的歌舞升平来美化政绩，谋求仕途的再上层楼。
最后又用煽动性的语音，呼吁大家一起和这种不正之风作斗争。
李凤兮放下心来，全文没提及到丝袜。
只针对柳青的旋裙。
可能写这篇文章的人，包括他的东家贺晨阳在内，都觉得丝袜是一种奇装异服的袜子，并不伤风化，反而是遮羞的东西。
伤风化的是柳青随时都露出大腿的旋裙。
勉强算好消息。
读完小报，林雅姿也回来了。
一起出发去铺席。
今日衣冠博要在府学听课，下午时分才会过来会账，由诸葛誊清兼任账房、伙计，林雅姿负责引导顾客。
李凤兮在里间看书，鲁二配刀守在他门口。
店里很快就热闹起来！
柳青当选花魁，虽然旋裙被诟病，但丝袜却没被口诛笔伐，加上已经有人买过，大概面对恩客的时候效果极好，有了些许口碑。
所以今日有回头客。
还是以娼寮和妓院的女伎为主。
女伎们络绎不绝。
隐然有门庭若市的趋势了！
李凤兮看了一圈，心下了然，等今天再发酵一波，可能就要流行开来，最迟三日，就能把店里的存货卖光。
得扩大工厂的规模了。
出门去工坊。
好巧不巧，恰好看见徐掌柜在他绸庄前的台阶上看这边的情况，两人撞了个对眼，李凤兮暗想着正好，送上门来了，免了主动去找他的刻意。
有些东西需要通过徐掌柜，让他背后的人知晓。
不料徐掌柜却率先挑衅，“小官人好手段啊，可惜，奇淫之道，活不了几日了。”
李凤兮假装不懂，“徐掌柜此话何意？”
徐掌柜冷笑一声，“感情小官人没看今日的小报罢。”
李凤兮继续顺着他的话头道：“怎么了，今日的小报关系到在下的铺席了？”
徐掌柜一副得意姿态，“花魁柳青的淫邪旋裙，不就出自小官人的铺席么。”
李凤兮哈哈一笑，“徐掌柜眼睛大抵是坏了，不如回去仔细翻翻看，小报中何曾提到过这件事，若是不信，不如去看看，看在下的铺席里是否有那种旋裙。”
徐掌柜愣住。
李凤兮继续道：“倒是有点好奇，徐掌柜你凭什么说濯然时装的丝袜是奇淫之道，小报中可曾提到半句丝袜？”
徐掌柜急到：“虽然小报未提及，但我等老百姓又不是瞎子，此等丝袜淫邪，必会败坏风化，这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届时自会有人出面惩戒——”
李凤兮打断他，“有谁？”
“你？”
“也配！”
“狗咬不了，你家主人来？”
“你家主人来了又如何，丝袜蔽体，本就是女子争宠之物，用于青楼，何来淫邪之说？”
“如果丝袜是淫邪之物，今日的小报岂会一字不提？”
“多吃点鱼头，脑子是个好东西！”
滚珠子一般，说得徐掌柜哑口无言。
继续道：“你不是说我的铺席活不过一年么，现在你猜它能活多久，话说，徐掌柜，你一天的营业额是多少？”
“惭愧啊，在下铺席昨日的营业额是一百五十贯！”
“那你要不要猜猜，今天的营业额会是多少？”
“至少五百贯！”
“那你再猜猜利润有多少，嗯……你浸淫绸缎生意多年，大抵也能猜出我的成本，自然也能知道这利润几何了。”
“如此利润，我还怕和你打价格战？再说了，做生意嘛，格局要打开啊徐掌柜，你以为我会和你在绸缎这条赛道上你死我活？”
“想多了！”
“没想到吧，在下换赛道了！”
“是不是有种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挫败感？”
“是就对了！”
“因为你我之间根本不是对手的关系，你所谓的商战，以及你这个人，在在下眼中，像小丑般可笑，你的种种手段，不过是在自取其辱！”
骂够了，长吁了口气，甚爽。
看着一脸铁青，嗫嚅着说不出话来的徐掌柜，乐呵呵的补刀：“不过鉴于你我之间的矛盾，过些时日，在下会重新杀回绸缎这条赛道，到时候你不要死得太难看！”
对鲁二道：“鲁提辖，我们走。”
走了几步又回头，杀人诛心，“徐掌柜，旁边药铺里有红花药卖。”
脸疼就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