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观符会结束之后，短短数日间，青砂城的商业格局似乎就起了微妙的变化。
最显著的，莫过于杜氏文馆。
往日里，杜氏文馆虽也算城中老牌符箓商铺，生意尚可，但绝无今日这般景象。
此刻，其门前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想要购买那新奇“符画匣”的顾客几乎要将门槛踏破。
而即便不是冲着符画匣来的客人，在见到这般热闹景象，又听闻了符影戏的神奇之后，也大多愿意进去逛上一逛，顺带捎上几张本不需要的符箓。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街道斜对面的“金玉文馆”。
金玉文馆的馆主庄德海，此刻正站在自家二楼的窗边，面色阴沉地望着对面那番盛况。
自家的店铺门可罗雀，伙计们无聊地打着哈欠，与对面的喧嚣形成了刺眼的讽刺。不过短短几天，仿佛全城的客人都被杜氏文馆吸走了。
“哼！”庄德海重重地冷哼一声，心中的妒火与怒意几乎要喷薄而出。他在这里经营多年，从未见过杜氏文馆有过这等风光！
“刘二！”他头也不回地喊道。
一个年轻的伙计连忙从柜台后跑了过来，低着头：“馆主，您有何吩咐？”
“对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庄德海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但话语中的不甘还是难以掩饰，“为何突然间就……”
那名叫刘二的伙计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小声回道：
“馆主，您还不知道吗？都是因为玲珑阁弄出的那个‘符影戏’和‘符画匣’啊！现在城里都传疯了，说是什么前所未有的奇观，能看会动的画，还能把故事捧在手上看……好多人都是冲着这个去的。”
刘二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
“而且……而且还不止如此。小的听说，很多人原本只是去看个热闹，或者买个符画匣，但进了他们店里，逛着逛着，就顺手买了其他的符箓。杜氏文馆现在的布置也和以前不一样了，学着观符会上那个什么……‘百符商场’的法子，把各类符箓摆放得琳琅满目，让人不知不觉就想多看几眼，多买几张……”
“够了！”庄德海猛地打断了伙计的话。
又是那个玲珑阁搞出来的花样？！
庄德海面色铁青，回想起年关时节的惨痛经历。
自从玲珑阁的新式烟花席卷市场后，他们那帮囤积东海郡烟花的难兄难弟赔得那叫一个凄惨。
当时他还安慰自己，幸好玲珑阁只是做些烟花爆竹，自家主营的符箓生意没受多大影响。
可现在呢？！
那玲珑阁竟和杜氏文馆搞上了联合，不仅用那新奇玩意儿抢走了所有风头，连带着把基础符箓的生意也一并蚕食了！这让他如何能忍？
庄德海在原地烦躁地踱了几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常规的手段，看来是无法与如今势头正盛的杜氏文馆竞争了。既然如此……
他深吸一口气，对那伙计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是，馆主。”刘二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下。
待伙计离开，并顺手关上房门后，庄德海脸上的阴狠之色更浓。他走到房间角落的一个暗格前，从中取出一枚样式古朴、刻有复杂纹路的玉符。
这并非普通的传讯符，而是造价高昂，用于与特定人物单线联系的秘符。
他咬了咬牙，将一股精纯的灵力注入其中。玉符微微一颤，发出一层淡淡的黄色光晕，无声无息地传递着信息。
……
门外，刘二并未走远，只是恭敬地垂手站在楼梯口。
他隐约能感觉到二楼房间内传来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虽然转瞬即逝，却让他心头一紧。
馆主……这是在联系谁？
他知道自家馆主背后似乎有些靠山，但具体是谁，却从未听闻。
这种时候动用秘符，所图之事恐怕非同小可。是针对杜氏文馆吗？刘二心中念头急转，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房门再次打开，庄德海走了出来，脸色依旧阴沉，但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冷酷的决意。
他瞥了等在门口的刘二一眼，似乎看穿了后者心中残留的好奇，冷冷地说道：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听的别听。管好你自己的嘴，做好你自己的事，明白吗？”
“是！小的明白！”刘二心中一凛，赶紧低下头，惶恐地应道。
庄德海没再理会他，径直下了楼，似乎准备外出。
走在楼梯上，庄德海的心中充满了快意。
“哼，玲珑阁、杜氏文馆……你们得意不了多久了。”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黄家果然是手眼通天，势力遍布青砂城……”
他回想着刚才秘符传讯中得到的回应和指示，心中大定。
“不就是符画符影吗，只要那枚‘钉子’能按计划行事，有些东西，你们做得，我也做得！”
“哈！杜氏文馆做梦也想不到，他们当中会有黄家的人！而他们引以为豪的商品，不过是即将为我金玉文馆做的嫁衣裳罢了！”
想到这里，庄德海整理了一下衣袍，带着一丝阴冷的快意，离开了金玉文馆。
看着馆主离去的背影，刘二这才缓缓抬起头，眼神中的惶恐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与他普通伙计身份毫不相符的锐利与凝重。
他不慌不忙地拿起柜台旁的一块抹布和一支掸子，对旁边的老伙计说道：“李哥，馆主刚才在楼上好像弄洒了茶水，我去收拾一下。”
老伙计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并未在意。
刘二便拿着清洁工具，慢步走上二楼，推开了那间刚刚进行过秘密通讯的房间门。
门口尚有其他人在巡视，刘二也只是正常地打扫了一番后，便离开了房间。
没人发现，在刘二打扫的过程中，他的手指从地上拈起了一枚如同尘埃般的细小颗粒。
这是一枚特制的微型留声符的残片，可以记录下短时间的声响。
而这种符箓同时也是杜氏文馆的不传之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