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文远的烤肉更有味道。”
在重新立起的大帐中,陆鸣斜靠在侥幸未被金色弧光毁灭的匈奴单于王座之上,口中点评着匈奴人的手艺。
“匈奴人虽然善于烤肉,但在用料上确实比文远要差上一些。”
坐在胡椅上的吕布将身前盛着烤肉的餐盘放到一边,侧耳倾听着帐外隐约传来的欢笑声,举起装着清水的杯盏,开怀畅饮。
“可惜了,若是能有美酒相伴,定然更添乐趣。”
因为陆鸣承诺会负责守夜的缘故,所以李肃难得的放松了一些。
她砸吧着嘴,略显意犹未尽的看着被自己啃食一空,只剩腿骨的大羊腿,附和了句,“虽然饿着的时候什么都好吃,但这羊腿换做文远烤制,口感必将更加酥脆爽口。”
“呲呲呲……”
吕绮玲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和手中的羊腿做斗争。
陆鸣随手将只余骨头的羊排扔到案几上,视线一转,看向总算露出笑容的于夫罗。
见她胃口大开的啃着手中的大羊腿,不由得哑然失笑,随即又看向了坐在胡椅上,将双腿伸展开来的吕布,徐徐开口,“在须卜氏、屠各部都遭到重创的情形下,再想维持平衡怕是难上加难。
“而若是我等就此回返雒阳,只凭于夫罗麾下部曲,怕是难以压制其余部族。”
眼看陆鸣谈起正事,吕布等人便纷纷瞩目过来,只有吕绮玲无动于衷,专心消灭手中的大羊腿。
“不知单于这一职位对芙萝而言是否重要?”
陆鸣没有急于说出自己的想法,反而先向于夫罗求证。
于夫罗微微一愣,没想到陆鸣会问出这种问题,一时间不由得沉思起来,好一会,才轻声说道:“单于对我等匈奴人而言,就好似汉廷的皇帝,得之便可号令百万匈奴也。
“然,若细究到我自身,我却不喜单于一职,若不是它,父亲岂会被休屠王联合须卜氏杀害呢?
“因此,对我来说,单于之位可有可无也。”
这确实是于夫罗心中对单于之位最真实的看法,虽然她可能不知道,争权夺利不过是人类的本能,与职位其实无甚关联。
就算没有撑犁孤涂单于,也会有其他职位代替,只要生活在部落制的社会中,总会有象征着首领的职位出现。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陆鸣俊朗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他环视众人一眼,将自己刚刚想到的主意提了出来,“既然芙萝不在意单于之位,不如干脆将它扫进历史的尘埃吧。”
听到这句话,吕布等人骤然睁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陆鸣,神色恍惚。
良久,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李肃急忙开口追问道:“齐枢,你的意思是?”
“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
陆鸣凤目灼灼,笑意更浓了几分,徐徐说道:“既然须卜骨都侯单于所立伪单于庭已然被我等覆灭,不如就此将南匈奴尽数纳入汉朝治下吧。
“我等可上奏朝廷,请陛下派遣官员全面入驻朔方、安定等郡,并以我军威慑匈奴余部。
“只要超出千帐者,皆令其分割迁徒,削弱其力量,分散其部众,再辅以从五原、云中、定襄流散的汉人杂居,如此过上数十载……
“匈奴,皆汉人矣!”
这一席话惊得吕布等人心旌摇曳。
她们万万没想到,陆鸣竟然在打着这般主意,要是真能实施下去,从此世上,将再无南匈奴也!
“这……”
于夫罗又惊又惧的看着陆鸣,见他神色泰然自若,仿佛刚刚所说话语不过是闲话家常一般,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除此之外,我等还可表奏将于夫罗单于一职改为匈奴都护,以此监管河套地区与匈奴相关的一应事务。
“河套地区本就水草丰美,适宜放牧、耕种,培养骑兵轻而易举,于黄河灌区辅以农业,耕耘数载,必能成为支撑我等进取天下的粮仓矣。
“若再安插一些人手,我等便能彻底掌控河套地区,驱使百万匈奴为我等而战!
“如此,向东可蚕食河西、雁门;向南可兵指长安腹地;向西可兵出凉州、西域;向北可深入草原、大漠,与鲜卑一争高下!”
听到他激昂的话语,吕布等人有一个算一个,更呆了。
她们没想到,陆鸣竟然连具体怎么实施这一想法的方案都拟好了,真的只差实施下去而已了。
但……
匈奴人真的会这么乖乖听话吗?
汉廷真的会有人前来治理河套吗?
充实河套地区的汉人从哪募集而来呢?
匈奴人和汉人杂居之后的冲突又该如何解决?
更不用提开发黄河沿岸灌区所需的大量农具和人口了,这一项项的,想要解决根本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搞定的事情。
“而且……朝堂诸公真的会任由我等插足河套,将百万匈奴纳入掌中吗?”
匈奴人从小便在马背上长大,他们惯于张弓射箭,挥舞弯刀,是担任骑兵的优秀人选,能与之媲美的唯有鲜卑、乌桓、羌人等。
当然,这不是说我们汉人不行。
实际上,汉人在经过精心训练之后,往往都会被纳入重型骑兵的队列之中,用以威慑和监督异族游骑。
而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远在幽州的白马义从!
吕布的疑问陆鸣也难以回答,毕竟他不是朝堂诸公肚子里的蛔虫,无法猜尽他们的心思。
但如此偌大的利益在手,不去试上一试,又岂能知晓是成功,还是失败呢?
月色之下,陆鸣披着大氅,悠然的骑着赤兔,在一片寂静的王廷废墟中溜达着。
直到他撞见了一袭大氅,躺在帐上眺望明月的于夫罗,这才将画戟插在地上,拍了拍赤兔的马鬃,翻身下马,随即跃上了帐顶。
“芙萝,你……”
陆鸣刚刚开口,就见于夫罗冲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随后她示意陆鸣坐到身旁,沉默良久,轻声说道:“我仰慕汉人文化已久,其余部落贵族也相差仿佛……
“然,若以刀剑相逼,怕是难以服众,齐枢,你可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