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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门口的虹膜扫描仪闪过绿光时,我书包侧袋的金属水杯正在发烫。

晨检员漫不经心地戳了戳我手臂上的疫苗疤痕,那些排列起来怪像北斗七星形状的针孔在阳光下泛着珍珠白的光泽。

比起婴儿时期每天要应付的五感测试,这种程度的检查简直像在挠痒痒。

教室窗台上的绿萝垂下三条气根,我在数学本上画第三道辅助线时,粉笔灰正从讲台飘到第三排。

班主任永远不会发现,她后颈的教师工牌挂绳每次摆动幅度都是32度左右。

这是上周全区教师紧急培训后新换的防伪人吊坠,据说能释放干扰伪人神经元的次声波。

午餐时间我数着监控探头转动的间隔,把胡萝卜丁藏进米饭凹槽。

食堂阿姨推着汤桶经过时,我注意到她围裙上的金属纽扣换成了树脂材质。

这个月社区公告栏撤下了十七张防伪人宣传画,取而代之的是钢琴班招生广告。

放学路上我踢着石子,故意让鞋尖蹭过路沿新刷的蓝漆。

那些覆盖了伪人检测标识的涂料还没干透,在夕阳下像一条蜿蜒的银河。

便利店老板娘撕下橱窗上的“公民筛查守则”时,卷帘门发出生锈的呻吟,她五个月大的女儿正在婴儿车里啃咬没有银涂层的磨牙棒。

“天佑!”

妈妈系着超市促销围裙朝我挥手,她手腕上的公民监测环改成了更纤细的玫瑰金款式。

我扑进她怀里时顺势蹭过岗亭的扫描区,保安正在用手机外放战争新闻,播音员说到“总统府发言人”时突然插进一阵杂音。

晚饭后我趴在儿童床上搭积木,六十四块塑料砖组成的塔楼正好挡住书柜缝隙。

那里藏着我用蜡笔画的监控分布图,不过已经两周没更新了。

对面楼的旋转摄像头改成了固定角度,每天只有邮差经过时会突然转向。

周六的社区公园飘着烤肠香味,我坐在秋千上数滑梯台阶的裂缝。

穿西装的男人匆匆穿过草坪,他公文包侧袋露出半截注射器,阳光在玻璃管上折射出淡紫色反光。

树荫下的流浪猫突然弓起背,我数到第七声猫叫时,男人已经消失在别墅区的雕花铁门后。

体育课上我故意把足球踢进灌木丛,蹲下捡球时瞥见围墙外的检测车正在撤离。

生锈的支架在水泥地上拖出长长的刮痕,像一条正在蜕皮的蛇。

回到操场时,小美正把橡皮筋绑在膝盖高度,这个曾经被筛查手册明令禁止的危险游戏,现在连生活老师都懒得呵斥。

期中考卷发下来那天,我把97分的数学卷折成纸飞机。

班主任的红色批改笔在窗边阳光下泛着橙光,这是掺了伪人示踪剂的特殊墨水。

不过当纸飞机掠过卫生角时,值日生刚好打翻水桶,墨迹在水渍中晕染成普通的暗红色。

梅雨季来临时,妈妈终于同意撤掉我房间的消毒灯。

空出来的插座上插着小夜灯,塑料外壳是只咧嘴笑的兔子。

我在熄灯后第一百次确认窗户角度,月光透过防盗网在地板上编织的菱形网格,此刻温柔得像邻居奶奶的钩针桌布。

蝉鸣撕破夜空那晚,我偷偷把藏在枕头里的体温计埋进花盆。

土壤里挣扎的蚯蚓背上沾着银粉,但已经没有人会在意了。

社区公告栏的最新通知正在雨水里模糊,那张写着“警惕高层渗透”的告示,边角蜷缩成螺旋状,像极了小时候被迫咽下的伪人检测试纸。

晨检闸机的金属栏杆升起,我的学生卡在读卡器上擦出熟悉划痕。

保安室飘来茶叶蛋的香味,挂着黑眼圈的校警正把“新型”虹膜仪塞进储物柜最底层。

这设备三年前就该淘汰了,现在积的灰比防暴盾牌还厚。

教室后排的监控探头罩着蛛网,我习惯性数到第七排瓷砖才抬头。

粉笔灰簌簌落在练习册上,物理老师后颈的公民芯片监测贴已经卷边,露出底下淡褐色的旧疤痕。

当他在黑板上写错动能公式时,我笔尖悬在修正处0.3秒,最终画了个中规中矩的问号。

午餐时间我数着食堂窗口的菜价牌,把青椒炒肉里的肉丝挑出七根。

端着餐盘转身时,手腕上的电子学生证蹭过测温仪,屏幕闪烁的绿光比入学时暗了三分之二。

曾经需要扫描瞳孔的领餐流程,现在连新来的食堂大妈都懒得抬头。

社团教室的储物柜第三格藏着我的秘密基地。

褪色的课程表下压着用七国语言写成的密码本,每页都浸过褪色药水。

好吧,虽然已经三年没有启用过。

窗台的多肉植物正在徒长,细瘦的茎秆探向撤走监控器的墙角,像在跳某种庆祝自由的舞蹈。

期中考试的作文题是《未来的颜色》,我故意把“量子纠缠”写成“量子产卵”。

批改发还时,语文老师用红笔圈出这个错误,批注的墨迹在再生纸上洇开,像极了婴儿时期滴在检测卡上的生理盐水。

后桌的男生正用橡皮擦去答题卡上多选的B选项,橡皮屑飘落的角度刚好遮住我草稿纸边缘的斐波那契数列。

梅雨季的体育课总在体育馆度过,我躺在垫子上看穹顶玻璃的裂纹。

雨水顺着裂缝绘出血管般的纹路,曾经用来扫描运动数据的感应器垂着断线,像被剪断脐带的新生儿。

当篮球砸中储物柜的瞬间,我跟着众人惊呼的音量控制在87分贝——就是一个完美融入集体却又毫不起眼。

毕业典礼当天,我站在队列第十三排整理领结。

礼堂穹顶的全息投影仪正在播放防伪宣传片,但音响系统早被蝉鸣干扰得支离破碎。

校长念到我的名字时,主席台后的警报器突然响起,所有人转头瞬间,我接过证书的右手比标准流程快了些秒。

黄昏的焚书炉腾起青烟,我把九年来的伪装笔记撕成螺旋状。

纸页在火光中蜷曲成记忆里的监控摄像头,那些记录着筛查规律的数字正在灰烬里重组为普通高中生的毕业纪念册。

当最后一页化作闪着银光的余烬,远处别墅区突然亮起的探照灯划过天际,像极了儿时社区医院的消毒光束。

志愿填报系统的蓝色进度条爬到99%时,我正在擦除草稿纸上的演算痕迹。

空调外机的水滴落在窗台铁皮上,把最后一道导数题的解题步骤晕染成模糊的水渍。

“这个防灾科技学院……”

妈妈用沾着面粉的手指划过招生简章,在师资力量那栏留下油印。

“去年张科长儿子是不是也去了?”

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把高考分数往右挪动两位。

537分的总成绩刚好压住学院今年预估线,多出的9分正好分散在语文作文和英语选择题,那些可以归咎于运气的主观题区域。

爸爸的茶垢杯磕在路由器上,网页突然跳转的瞬间,我放任指尖在触控板多滑了半厘米。

原本填在第三志愿的985高校被替换成邻市的二本学院,页面加载时的缓冲图标转了三圈,像极了儿时筛查室里旋转的监控探头。

“就报本地的吧。”

我把笔记本转向父母,散热孔溢出的热风掀动茶几上的超市传单。

“新校区的地铁年底通到咱家这站。”

妈妈耳后的银质发夹在电脑蓝屏下反光,那是十年前社区统一发放的防伪人饰品。

她翻看学院安防介绍时,发夹在“校门智能安检系统”那段文字上投下菱形的光斑——监控镜头数量只有那些精英学院的三分之一。

确认键按下的提示音响起时,窗外飘来槐花的甜腻。

我关掉网页前最后瞥了眼隐藏文件夹,那些破解往年录取线的代码正在后台自动粉碎。

回收站里躺着清空的志愿模拟表,曾经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的分数线预测,此刻化作屏幕上一闪而逝的像素尘埃。

录取通知书寄到时,我正在帮妈妈腌泡菜。

红色信封在案板上洇开淡淡的水渍,我戴着橡胶手套撕开火漆封口,柠檬黄的防伪涂层在醋味里微微发皱。

校园地图上图书馆的logo印歪了些许,这让我想起小学时故意描偏的毛笔字作业。

新生群里开始统计军训服尺寸,我对照三年前的体检报告把身高增加了1.2厘米。

当班长@全员核对信息时,窗外飘过别墅区方向的直升机轰鸣。

报道日前夜,我把七年来积攒的筛查避规手册塞进阁楼。

装着手稿的铁盒卡在暖气管缝隙,盒盖上用铅笔涂改过的生产日期正在褪色,与旁边疫苗接种本上的钢印形成完美的时间差。

月光从防盗网漏进来,在盒面编织出比童年更稀疏的栅栏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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