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化紧盯着石朗,面带和煦笑容。
石朗有些不自在,不太想展示实力,但眼下不展示,凭什么升为差役呢。
他点点头,看向王金宝。
王金宝会意,从腰间拔出官刀,反手递给石朗。
石朗接过刀,感觉分量很轻,随手甩个刀花,十分轻松,感觉像多年不见的好友。
他眼神一冷,右足向前踏出一步,左足猛地蹬地,身子旋转大半。
刀背贴近脊背,旋转至面前时,向着前方横斩而去。
铛!
刀刃碰撞在一根熟铁棍上,迸出点点火花。
石朗刀刃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一根熟铁棍,挡住了刀芒攻势。
抬头一看,陈元化不知何时拿着一根铁棍出现,挡在石朗刀刃前。
这第二式断风仍未结束,此招主攻敌人腰腹处。
石朗右腿一蹬,身子再次旋转,同时抽刀回拉。
滋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从熟铁棍上传来,带着点点火光。
身旁王金宝和李瘸子不禁眉头一皱。
“不错,果然练得有模有样,这第二式断风旋身横斩,能切断碗口粗小树方得大成,刚才我试了试力量,斩断小树不成问题。”
陈捕头微笑着拍着手道。
石朗把刀一收,拱手恭敬道:“陈捕头过奖,不知这点粗浅刀法,能否给我兄弟二人谋个差役之职。”
陈捕头笑容不减:“你二人平阴灾有功,且你武学天赋不错,自然没问题。”
他侧过头,看向石朗身后的栓子,眉头微皱:“他嘛……个头小,也不会武功。”
栓子向前一步,抢着道:“我没有石大哥这么厉害,但我什么活都能干,洗衣、做饭、砍柴……”
陈捕头看着栓子,面露难色:“这些庶务,谁都能干,何必招个差役,要知道,差役可是占了县衙吏额的。”
栓子气势立马弱了三分,整个人蔫了下去。
他也清楚,自己确实只能做些杂事。
石朗正欲开口,问陈捕头能否安排其他差事,给栓子混口饭吃。
陈捕头摆摆手:“差役干不了,可以做白役,不占吏额,月俸五百文。”
“五百文!石哥,月俸居然有五百文哎。”
栓子拉着石朗的衣袖,兴奋地跳着。
石朗对陈元化拱手道:“多谢陈捕头提携。”
“无妨,王捕快,你带他们去领公具,住处就安排在甜水居。休息两日,后日应卯。”
陈元化正色对王金宝说道,
“还有,他们二人马上便是官差,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王捕快你可得交代清楚。”
说完,陈元化回身,冲李瘸子招招手,走向内厅。
王金宝笑着应下,拉着石朗二人离开。
刚出校场门口,王金宝拍拍石朗肩膀,傲然道:“小子,你可知道,我刚才给你说了多少好话,若不是我极力劝解,说不定陈捕头就把你二人抓起来了。”
“为何抓我?”
石朗心中隐有答案,还是想问个明白。
“你是不是蠢,不就是刚来县衙时说的话吗?总之,黑松岗这事,烂在肚子里得了,过你的安稳日子不好吗?”
石朗微微点头,果然如他所料。
他便兴奋道:“甜水居啊!陈捕头还真是器重你,那可是他藏娇的宅邸。”
栓子眼睛放光,面带憧憬之色,激动道:“真的吗?石哥这么厉害,是不是很快就能娶媳妇了,到时候我来帮石哥带孩子。”
王金宝拍拍胸脯笑道:“那是自然,县衙差役找个媳妇还不是随便找,交给你王哥,一句话的事。”
石朗面色平静,像没听到这二人谈话。
三人穿过大堂,来到东侧库房处,库房并不大,屋内灯光昏暗,仅有几扇狭小窗户。
“王胖子,你一大早抓犯人到这干嘛?”
一阵尖细声音传来,一个微胖中年男子从角落里走出,留着两撇小胡子。
“刘库吏,别乱说话,这可不是犯人!他们陈捕头新招的差役,快去配公具。”
王金宝满脸不悦,被别人叫胖子也就罢了,刘库吏不过比他瘦一点,还敢叫他胖子。
刘库吏看了眼石朗和栓子,二人样貌干净,身上穿着宽松旧衣,像偷衣服的乞丐。
“胡扯,差役啥时候还收乞丐了。这俩小子相貌倒是清秀,陈元化玩女人玩腻了,现在好这口?”
王金宝不耐烦道:“什么乱七八糟的,石朗兄弟一晚上便学会破风三式,陈捕头看重他的潜力才招为差役。少废话!赶紧配东西。”
刘库吏上下仔细打量石朗二人,满脸疑惑之色,没再说话,便走进库房深处。
“这刘库吏一直都这样,嘴臭得很,别跟他计较。”
王金宝见四下无人,小声道:“刘县令是他叔,所以他能这般口无遮拦,日后也别惹他。”
石朗换上粗布皂衣,领口有白色镶边,背后绣着个大大“衙”字,比不上绸缎或布衣,但也比破衣舒服许多。
栓子兴奋地换上皂衣,轻轻抚摸皂衣领口,又把袖口拉到眼前,细细端详上面的缝线。
换好衣服,石朗随手把旧衣服扔在角落,准备离开。
栓子却小心翼翼地把旧衣服收起来,抱在怀里。
“都有新衣服了,还要这些做什么。”
石朗眉头一皱,不解道。
“这衣服补补还能穿呢!爹娘常跟我说‘莫弃旧衣衫,翻新改样鲜’。”栓子抱着衣服,回应道。
石朗无奈一笑,摇摇头,跟着王金宝去账房支取些银钱,便离开县衙,往南走去。
走在街上,石朗身着皂衣,腰间挂着黑铁腰牌,身姿挺拔,脚下生风,带着无形威严。
“咦,王胖子这么早就出来巡逻?”
“把那筐烂橘子摆出来,好的收回去。”
“那是新来的捕头吗?”
“什么捕头,蠢不蠢啊,没看到腰牌吗?这是差役。”
“嗨,差役啊,我还以为王胖子是他跟班呢。”
“哎,这不是石家的败家小子吗?他怎么成差役了?”
“这小子瘦了吧唧还能当差役,肯定是给县官卖沟子了。”
主街上,各家商铺里的人议论纷纷。
石朗面无表情地走着,置若罔闻。
而栓子一开始还美滋滋的,听到这些人说他们俩卖沟子,立刻憋得满脸通红,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石朗三人一直向南走,穿过主街,到了水井巷中。
巷子里都是二进门和三进门的院子,能住在此处的绝非寻常人家。
在水井巷拐了几个弯,三人来到一处院门前,院门古朴厚重,门上挂着牌匾,上书“甜水居”三个字。
王金宝打开门,三人走了进去,院子中央是条卵石路,两侧种着淡黄色的山茶花。
小院有五间屋子,北面三间,东西面各一间,门窗上都雕刻着云纹,精致非凡。
院中摆着一组青石桌和石凳,西南脚还有一口水井。
“啧啧啧,陈捕头还真器重你啊,这可是他藏娇的金屋,听说花了三千两,以前住的可是百花楼花魁。”
王金宝环视四周,瞳孔微微放大,喉咙不自觉地吞咽,紧盯着精致的门窗道。
栓子在院里跑来跑去,看看水井,又摸摸石凳。
他狠狠吸一口气,闭着眼睛陶醉道:“不愧是花魁住过的小院,还有花香味嘞。”
石朗看着这一切,却眉头一皱。
今天发生的一切过于顺利,反而让他觉得不自在。
即便展露些武学天赋,不过是潜力,并非实力,可能会重视,也不至于这般器重吧。
陈捕头完全可以安排几间土房,他二人也定不会嫌弃。
可偏偏安排如此精美的小院。
“行了,你们休息吧,过两天咱们便是同僚了。”
王金宝又四下看看,不舍地向门外走去。
石朗眼睛一亮,对栓子道:“栓子,你先休息,我送送王捕快。”
王金宝边摆手边向外走:“哎,不用送,我自己走就行。”
石朗还是追上前,和王金宝一同出了院门。
刚出院门,未走出几步,石朗便低声道:“王捕快,我想问问,你还有没有其他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