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星炉母体的余烬在东海飘了七日七夜,阿蛮蹲在听潮剑劈出的海沟旁,尾尖蘸着星砂画狐族祭文。潮水退去时,砂粒突然凝成条衔尾蛇图腾——蛇眼处浮出半枚青铜钥匙,齿痕竟与二十年前凌霜母亲梳妆匣的暗锁完全契合。
“这纹路…是武帝城的路引!”白无咎醉眼扫过钥匙,葫芦口垂下的冰丝突然缠住陆十一手腕。星砂顺着血脉涌入,在少年掌心凝成幅残缺海图——图角盖着方血红小印,印文正是霍十七当年在尘烬军中的腰牌字号!
尘心赤脚踩过尚未干涸的潮痕,佛珠突然嵌入某块礁石裂缝。小和尚撕开僧袍,药师骨渗出金血绘出《往生渡》:“三百年前,有人在此渡了十万阴兵。”血纹触及海图时,整片滩涂突然坍缩,露出海底镇压的青铜巨棺——棺椁表面爬满藤壶,九条断裂的锁龙链垂落如幡。
阿蛮尾尖卷起块藤壶嗅了嗅,灵焰突然转青:“是凌姨调的槐花蜜!”九尾炸成火网罩向棺椁,烧融的铜锈里渗出星陨阁特制的孟婆汤。汤气凝成镜面,映出骇人画面:九尾狐祖断尾那日,棺中爬出的不是古尸,而是怀抱糖狐的垂髫女童——那女童腕间银铃,正系着凌霜抓周时扯断的红绳!
“第七营,起锚!”霍十七残魂突然凝实,燃烧的指尖扯断两条锁龙链。青焰裹着铁链抽向海面,击起的浪涛中浮出三百尘烬军战船残骸——每艘船的龙骨都嵌着截狐族尾骨,舵轮处卡着星陨阁的锁魂钉!
凌霜霜剑劈开第三根锁链,剑气搅碎孟婆汤幻境。霜花凝成母亲剪影,她手中裁衣剪正将半幅嫁衣襟摆系在女童腰间:“霜儿,若见九龙棺启,当知为娘在哭。”
青铜巨棺突然震颤,棺盖缝隙渗出糖浆。阿蛮灵焰烧穿糖衣,露出的不是尸骸,而是正在运转的焚星炉核心——炉壁「宁折不弯」四字被血渍浸透,每道笔画都是历代九尾狐祖的断尾尖!
“好个星陨阁,竟拿狐族脊梁当柴烧!”白无咎并指割开掌心,昆仑冰魄混着醉意凝成量天尺。尺锋扫过炉壁时,某块砖石突然翻转,露出其内冰封的《武帝城志》残卷——书页间夹着的不是书签,而是半根糖葫芦签子,签头朱批正是凌霜母亲的字迹:「陆氏儿郎若跪,当碎其膝」!
尘心跌坐炉前,药师骨突然裂开道缝隙。小和尚扯出截佛骨掷入火中,青烟凝成尊地藏法相:“地狱不空,此骨不归!”佛掌拍向炉眼的刹那,整座焚星炉突然坍缩成颗琉璃骰子——骰面刻着的不是点数,而是三百年前武帝城赌局的生死契!
阿蛮尾尖卷起骰子掷向虚空,灵焰灼穿的孔洞里掉出张染血婚书。当「白凌联姻」四字触及海风时,东海尽头突然升起十二重楼阁——最高处摘星台上,有位青衫文士正将听潮剑残片系在风筝线上,那风筝糊纸用的竟是《雪中烬》的残稿!
“是李总管!”霍十七残魂突然颤抖:“参军,那厮手里握的是第七营的花名册!”老兵青焰凝成箭矢射向风筝线,箭尖触及纸鸢的刹那,三百尘烬军亡魂突然从云层跌落——每个魂灵胸口都插着截糖签,签尾系着偷运因果线的龙鱼!
凌霜霜剑引动周天星斗,剑气凝成张遮天巨网。当剑光触及第十二重楼时,瓦檐突然剥落,露出其内运转的诛仙剑阵——阵眼处插着的不是古剑,而是阿蛮三百年前被熔的尾尖骨!
“原来如此…”白无咎突然捏碎酒葫芦,昆仑冰魄凝成柄刻着「问心」二字的戒尺:“三百年恩怨,不过是局珍珑棋!”尺锋扫过棋枰时,某颗黑子突然炸裂,露出藏在其中的半页族谱——陆十一的名字旁,赫然用朱砂批着「狐婿」二字!
阿蛮九尾缠住族谱掷入焚星炉,灵焰烧出的青烟凝成通天路。当最后缕烟丝触及青铜巨棺时,棺底突然浮出九行血字——
「宁断九尾不折剑」
「甘燃神魂照胆魂」
「痴儿莫问长生事」
「且向东海借孤坟」
海风卷着血字渗入听潮剑,陆十一突然听见青龙泣血般的剑鸣。少年握剑的手掌纹路寸寸龟裂,裂痕中浮出的不是血脉,而是三百年前九尾狐祖刻在剑魄里的最后一句话:
「愿后世执剑者,脊梁比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