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夹着烟,手指微微颤抖,烟头的火光在昏暗的房间里忽明忽暗,他望着窗外,天空几乎被浓密的黑烟遮盖,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勉强穿透下来,映照在满是弹痕的墙壁上。
他的眼神有些空洞,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又仿佛只是在发呆。
“现在什么时候了?我之前睡了多久?”路明非突然开口,朝旁边的小彼得问道。
“现在应该是23号中午十二点的样子。”小彼得回道。
“这么久?你昨天为什么不叫醒我?”路明非一惊,他知道自己之前睡了不短的时间,但没想到居然睡了一天一夜。
小彼得摇了摇头,吐出一口烟圈,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无奈:“叫了你几声,你没有醒,我看你太累了,就没再叫你,后来我和其他人一起去河边打水了,还好你昨天没有去……”他说到这里,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
路明非察觉到小彼得的情绪变化,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小彼得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昨天晚上,我和三名同治一起去河边打水,但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回来。”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烟头。
“那些普鲁士鬼子在河对岸架起了机枪,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向天空打一枚照明弹,照明弹几乎将晚上变成了白天,我们根本无处躲藏,我们刚到布格河边,刚想打水,就被他们发现了,密集的子弹像雨点一样打过来,河水被打得像开了锅一样沸腾……”小彼得的语气越来越低,仿佛在回忆一场噩梦。
“我个子小,不在他们第一时间的打击目标中,而且,还有一名同治挡在我前面……他替我挡住了子弹,我才有机会逃回来,但我只带回来两壶水,其他几个壶都被打漏了。”小彼得说完,低下头,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想要用烟草的味道来驱散心中的恐惧和愧疚。
听见小彼得的话路明非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看着小彼得,战争就是这样残酷,每一秒都可能是生与死的分界线,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小彼得的肩膀,试图给他一些安慰。
“政员已经下令在地下室挖井,看能不能联通布格河。”很快小彼得的语气就重新恢复平静。
“那你应该饿了吧?我这里还有一块饼干,你先吃着。”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饼干,递给路明非。
路明非接过饼干,发现包装已经被压得有些变形,但他没有在意,撕开包装,咬了一口,饼干又干又硬,几乎难以下咽,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咽了下去,现在这种环境下,食物比黄金还珍贵。
“地下室里也没多少东西了。”小彼得继续说道,“等下我要去给尼古拉中尉他们送弹药,顺便再去找找哪里还有食物。”
路明非点了点头,咽下最后一口饼干,说道:“那等我休息一下,然后和你一起去吧,我也想去见尼古拉中尉了。”他说完,揉了揉依旧有些疼痛的耳朵,心里盘算着等下出去找食物时,或许还能动用一次那种被称为言灵的神秘力量。
就在这时,另一边的营房里传来一阵喧哗声,路明非和小彼得面面相觑都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同治,发生什么事了?”路明非朝那边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警惕。
很快,一名士兵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我们抓到了一名俘虏!”
路明非和小彼得同时一愣,随即站了起来,俘虏?在这种时候抓到俘虏,或许能从中获取一些有用的情报。
很快路明非和小彼得就来到福明政员进行作战指挥的一间营房内,此时的营房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一名被绑住手的普鲁士中尉瘫坐在地上,福明政员还有马捷沃相那些指挥官站在他的旁边准备审问他。
路明非和小彼得挤进人群,站在营房的角落里,目光紧紧盯着那名被绑住的普鲁士中尉,那名中尉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额头上还带着血迹,显然在抓捕过程中受了伤,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恐惧。
福明政员站在俘虏面前,脸色阴沉,眉头紧锁,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发出“咚咚”的声响,压抑着内心的焦虑,马捷沃相则站在一旁,死死盯着那名俘虏,仿佛要将他看穿。
此时距离路明非和他上一次见面,马捷沃相也有了一些变化,变化最大的莫过于他的头上和身上缠绕上了绷带。
头上的绷带是昨天晚上阻挠普鲁士进攻时被子弹擦过头皮,身上的绷带是在刚才的战斗中与一名普鲁士军官肉搏被刺刀划伤的,地上的那名俘虏就是他抓来的。
“让让,马斯洛夫医生来了!”营房外传来一阵喊声,人群迅速让开一条路,马斯洛夫医生快步走了进来,他的眼镜片上还沾着些许灰尘,显然是刚从医院赶过来,他是布列斯特要塞里为数不多懂普鲁士语的人,也是医术最精湛的医生。
“问问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马捷沃相低声对马斯洛夫医生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马斯洛夫医生点了点头,走到俘虏面前,用流利的普鲁士语开始询问。
俘虏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意识到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于是低声回答了几句。
“他说,他们已经将布列斯特要塞完全包围,南岛和西岛已经在他们的掌控下,不过上面还有一些零星的抵抗,至于北岛,他们只有很小的进展,上面有很多同治在顽强抵抗。”马斯洛夫医生翻译道,他的语气平静,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忧虑。
营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士兵们面面相觑,低声议论着,路明非和小彼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