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秦达,眼里既没有什么东北虎,也没有巨型人熊,有的只是一个个飞跃进河沟的猎物。
有远处的汽灯映射,多半猎物飞蹿进河沟,还横在半空中的时候就被秦达给爆了头。
很多落到河沟里的山牲口,也难逃秦达的追魂一枪。
但也有例外的漏网之鱼,有些射角不好的,秦达也不会驻足瞄准。
只要还有下一个更好打的目标,他就会忽略那些一枪打不死的山牲口。
连续打了五个漏夹,换第六个漏夹的时候,秦达拉拴上膛的手,被灼热的枪管烤了一下。
闻着鼻端隐隐约约的焦糊味,秦达也知道刚刚打的太快,枪管有点高温了。
打金茂林家大田里那头孤猪,他用了三个漏夹十五发子弹。
沿河崖而走,一路见着就打,他用了五个漏夹二十五发子弹。
四十发子弹中,有两漏夹十发的覆铜弹,其余三十发打的都是铅弹。
铅弹跟纯铜弹、覆铜弹有很大的不同,铅弹虽说不怎么伤膛线,但作为步枪子弹的弹头,圆柱状铅弹在出膛之前就已经变形了。
铅弹不仅能增加部分膛压,还会让枪管升温的速度更快。
这是因为变形的铅弹,跟枪膛之间的摩擦面积更大。
手被烤了一下,秦达就把手里装着铅弹的漏夹又塞回了牛皮子弹盒里,之后转了一下武装带,从另一个子弹盒里拿出了一漏夹覆铜弹。
覆铜弹跟膛线的契合度不好,就意味着射击过程中会漏气。
漏气就等于泄了膛压,会影响子弹的射程跟威力。
但现在硬质的覆铜弹配灼热的枪管却刚刚好,减少了炸膛的风险。
换上新的漏夹,秦达继续沿地垄向南走,遇上蹿出来的山牲口,还是跟之前一样爆头。
“三小子,差不多了,东沟都让你染红了……”
见秦达这个三小子,年纪轻轻杀性就这么大,刘明义也不管他是不是在护农了。
小年轻不知道规矩,他这样的老家伙就得给他说规矩。
不管是打猎还是护农,都没有这么杀的。
随着汽灯的炽白光线不断扩散,刘明义已经能看清被染红的东沟了。
虽说秦达一路也只不过打了二十几只猎物,但血入河水散的快。
黑夜里,刘明义望着黑红的河水不寒而栗。
刘明义说话间,秦达眼前又出来一头牛大的山牲口,见了目标,他本能的就是一枪爆头。
“刘叔,打顺了,正好枪管也快红了,那就歇歇……”
说着话,秦达就将缠在小臂上的背带给松开了,按三叔王五七的说法,这就是战场上的坏毛病。
但秦达也是没办法,练枪最频繁的时候,他的年纪小。
那时候即便是马枪的后坐力,对他来说也几乎大到了不可承受。
不将背带拴手臂上,枪都容易飞出去。
“三小子,打猎可不兴这么打啊!见什么壳什么,还给壳个溜干二净,山神爷老把头该不愿意了。”
“上山打围、跑山,是在山神爷老把头的手底下挣生计,不是急等钱、饿急了眼,带崽的母兽、吃奶的幼兽,能不打就不打。”
“你给山神爷老把头的牲口圈打空了,人老把头不得找你呀?”
见灯火下的秦达双眼放光,还有些意犹未尽。
刘明义只能给他细说一下跑山不打孕兽、幼兽的山规。
虽说多半猎手、炮手都不遵循这样的山规,但人那是有原因的。
枪不好、路难行,一般二三十口子的猎帮进山,也不会跟秦达这样,一袋烟功夫,就把整条河沟给干成了血河。
“刘叔,这不护农吗?你瞅这一河沟的山牲口,这一晚上可不止造二亩地呀!”
此时的秦达,如刘明义所见,确实是杀的兴起了。
枪枪爆头那种感觉,对他来说太爽。
训练场上十年如一日的打靶,可不就是为了某一刻杀生而准备的吗?
听到秦达这三小子不听劝,刘明义正待好好说说人与老林子、人与山神爷之间的关系。
却只听河沟对面突然传来‘吭’的一声。
“哎呀妈呀,那是什么玩意儿?三小子,我说什么来着……”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河沟对面一堵墙似的黑影,擎一臂垂一臂,正不断前后晃动,向这边发出威胁的动作跟声响。
“刘叔,人熊!坏了!四姐夫,你慢慢退回去,找金茂林要三八大盖,一定记住了,千万别跑!”
顺着嘶吼声跟刘明义的惊呼声,秦达一眼看清了对面站着的东西。
那是一头身高超过两米的棕熊,也就是跑山人口中的人熊。
见了大货,秦达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拉拴上膛,可一拉之下,手里八八式步骑枪的枪栓却纹丝不动。
原因,拉不开枪栓的那一刻,秦达就知道了。
刚刚枪管太热,子弹壳比平时多涨了一点,枪管慢慢冷却,可就锁住了子弹壳。
想要解决不难,慢慢上劲儿拉开就好。
但现在这种情况,想要慢慢试探着拉开枪栓,时间未必够用,他也未必能有机会慢慢拉开枪栓。
让四姐夫王常胜慢慢退回去找金茂林要三八大盖,秦达顺手就拉开了枪刺,并向腰间摸去。
结果,三叔王五七给准备的卡巴军刀,却放在刘明义家了。
老头是想给他磨刀、磨斧头的,但走的时候吃的太爽,把这事儿给忘了。
“三姐夫,你那二十响带了多少子弹?”
刘明义嚎了一嗓子之后给吓懵了,宋怀军也是差不多的样子。
隔着二三十米,两米多高的大棕熊站起来吼一声,真是让人心慌牙痒、头皮发麻。
“三姐夫!你特么带了多少子弹来的,把枪给我!”
见宋怀军没反应,秦达的声音就不止高了一个八度,跟对面的大棕熊一样直接就吼了出来。
“这逼玩意儿是镜面匣子能打的?伍子,别特么找死,你瞅那人熊,前爪还在滴血呢!你现在打它,他指定过河!”
被秦达一吼,宋怀军这才反应过来,同样吼了回去。
他虽说不咋会玩镜面匣子,但也知道那枪的大概性能。
镜面匣子虽说作力大、射程也比普通手枪远。
但三四十米打人还成,打熊,一梭子下去,未必会影响熊的行动能力。
而宋怀军出门之前,就没想过拿着手里的镜面匣子打猎,所以只装了大半梭子子弹。
“刘叔,别愣着了,给他喊喊山规呗,兴许它能听劝,一会儿它要过河,刘叔你闷它一炮就跑,我试着用镜面匣子打打看……”
跟一头受伤的大棕熊隔河对峙,枪还卡壳了,临时能用的只有三姐夫宋怀军手里的镜面匣子。
对此,秦达也很无语,步枪能爆了熊头,镜面匣子可未必。
“嗨嗨……嗨……”
听到刘明义的‘嗨’哆嗦了,秦达眉头一挑喝道:
“刘叔,好好喊!这玩意儿过了河,我一梭子不定能撂倒!”
“嗨嗨嗨……河沟对面的人熊啊!瞅你这大体格子也是头熊王,今夜里王见了王,我家三小子用的可是二十响的镜面匣子,一顿突突,你不得绕哪漏血?”
“回吧!回吧!山里好、山里啥都有,再不走,山神爷老把头也罩不住你,今夜里是我家三小子唱角儿,你敢来,可就回不去喽……”
也不知是对面的人熊听懂了刘明义的叫喊,还是河沟里充斥的血腥味,让它不得不回头。
刘明义喊完之后,那头人熊对着几人发出一声嘶吼,转身就没入了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