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走神的人 第6章 依然山水

作者:鲁韶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01-31 00:3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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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东海老家,方团就住进了县医院。

县医院的条件自然比不上锡城的医院,但从小长大的地方,总给人天然的安全感,这不,方团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方塘则不住在门外打电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方团被一阵说话声音吵醒。他慢慢睁开惺忪的睡眼,只见床头床尾坐满了人。恍惚间不知身在何处。还好大多是熟悉的面孔。有来自父亲方塘这边的亲戚,也有来自妈妈李萍这边的亲戚。床上床头柜上摆满了礼品,苹果、香蕉、西瓜,还有牛奶、桃酥、方便面等。

原来方塘趁着方团睡觉的功夫,把方团生病的事情都跟亲戚们通知了。没想到虽常年不在家,但是一通电话,亲戚们竟然还会如潮水般涌来。

说来有点搞笑,这些日子生病以来的落寞感竟被亲戚们的热情给冲淡了。虽然生病的事情方团也跟学校里一帮同学说过,也收到了电话和短信的祝福,但多少有些莫名的遗憾。遗憾没有一个人能来到眼前,哪怕一句问候也变得奢侈。他知道这种念头有点自私,毕竟大家都各奔东西,都有各自的事情,哪能说来就来?

但那种人走茶凉的落寞感却是真实存在的。

一阵哭声传来。小姑方花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她带着哭腔来到病房。“小团呢,我的侄子哎”,只见她手里拎着一塑料袋桔子,快步走进病房。一到床前就掀开被褥,抚摸着方团的腿。她泪眼婆娑,哭声凄切。

方团一时不知所以,眼泪也被她带起来:“小姑,我没事,应该很快就好了!你别难过。”

“弄懂事的大侄子,俺娘来你得受多少罪啊!”小姑一边轻点我的膝盖,一边转脸跟父亲说话,“俺哥,这是怎么弄的啊?”

“医生说可能是营养不良,可能是锻炼时扭伤了,也可能是关节炎……方塘闷闷地说道。

“俺哥,可得好好看,别怕花钱。”说完方花给方塘手里塞了一沓钱。

方塘推搡了半天,嘴里嘟囔着“钱还够用,够用”,还是拗不过方花。方塘陪方花聊了一会儿,方花就回去了。

刚送走方花,方塘的电话就响了。原来是小妗子来了,方塘电话里指引着小妗子,便三步两步走出了病房。

不一会儿,门口出现一个小个子身影,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向屋里张望,这无疑是小妗子了。方塘把她带进屋内。小妗子是十里八乡的能手,从来闲不住,农忙的时候,比别人先忙完,农忙结束还是闲不住,山边的石子厂,镇上的化肥厂,烟叶园里都有她的身影。我对小妗子没太多印象,只记得高考结束的某一天,得知分数后不太理想,我心情很沮丧,恰巧小妗子在身边,她说:“没事小团,大不了再考一次。”这一句话像一股暖流流进了我心里,至今难忘。

也许是许久未见,小妗子略显尴尬,她本身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她一会给我整理着被角,一会掰一个香蕉给我。“俺姐夫,小团这个病,可以用热水敷一敷吧?”小妗子问道。“嗯,医生倒是说过常按摩,常用热水敷,有好处。”

“那我去倒点热水过来。”小妗子起身往外走。

“他小妗子你别麻烦了,我来弄就行。”爸爸忙着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

不一会小妗子端来一盆热水,她拧出一条热毛巾,爸爸接过来,一边给我敷膝盖,一边跟小妗子拉着家常。帮我敷完膝盖后,小妗子说地里还有活就回去了。

就这样,连续好几天病房内前来探望的亲戚几乎络绎不绝。方团躺在病床上,亲戚们围坐一圈。方塘一次次接受亲友们的安慰和“慰问金”,一时间方团觉得生病的不是他,而是父亲方塘。

如此情形,不免让人想起几年前复读后高考的时候,复读一遍仍然没考好,这一次方团也不再提起复读的事情。虽然没考好,但是爸爸仍然坚持要为方团举办酒席。

“为什么没考好还要办酒席呢?”方团不解地问爸爸。

“这是人生的大事,无论怎样都要热闹一下。”方塘说道。

“那我能不去吗?”方团抬头问。

“不行!一定要去!”方塘坚持道。

酒席在镇上一个有三层楼的酒店举办。方塘通知了十里八乡的亲戚,还有一起做工的工友,方团勉强通知了几个要好的同学。一楼设了一个收礼金的方桌,桌后做份子钱登记的是大姑家的表弟。表弟字写得好,也许这是让他做书记员的原因吧。

没想到上学这点事也能凑上几桌酒宴,这是方团没想到的地方。大部分客人都是十里八乡的亲友,同学这桌只有三五个人。方团尴尬地跟同学们解释:“本来不想这么隆重,爸爸非要坚持,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们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千万别出什么礼金!”外号叫做“张驴儿”的同学,悄声笑着说:“没事,就当是同学聚会了。没有这个机会,我还想约你们呢!再说了,楼下的书记员也特别说了,凡是同学,一律不收钱!”其他几个同学也应和着。

听了张驴儿的话,方团才放下心来。他看对面的爸爸,他似乎特别高兴,本来不能喝酒的他,也不断地推杯换盏。有时候,方团真的有点看不懂爸爸。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搞这么一出。他尴尬地应付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不好埋怨太多,因为毕竟这酒宴是为了自己才办的。

以前方团很不愿意跟老家的亲戚打交道,不愿意的原因有些复杂,有那种对他们中势利人情的鄙视,亦有自己考上大学高人一等的自以为是。时过境迁,方团却感受到其中不乏真情的存在。眼下病床上的方团,看着床前人来人往,一个个亲朋带着礼品跟爸爸握手,点头。方团似乎明白了什么。似乎爸爸从这些探望中得到着慰藉,让他能说出一些在我面前不能说出的话。不善言辞的爸爸,平时十里八乡的红白喜事婚丧嫁娶,他都会参与,人不到礼金也会到。现在家里发生了事情,他终于能得到一些“回报”。他自然不会拒绝,这是他多年付出的结果。怎么好评头论足呢。

然而鼓励安慰的话听多了,方团从中又听出了另一个意思——病情似乎还是不见好转。

终于有一天方塘跟儿子说:“咱们去市立医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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