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诺刚刚从车里爬出,危险还没有解除,但是她的心脏再一次预警似的疯狂的跳动。
她刚想做些什么,但是她行动不了,四周的空气粘稠得像是固体,雨滴居然静止着漂浮,诺诺发觉自己的思维都被凝固住了,像是被困在了名为“时间”的琥珀中的蚊虫。
等着琥珀外的人来捏碎。
「时间零」
言灵周期表排列84。
释放者以自己为中心构建领域,在领域内时间的流速变慢。
不过,断桥对面的奥丁的影响范围的直径至少超过五十米!
诺诺挣扎着告诉自己,只有这种言灵的权能才可以做到这样掌控世界的手段,在她听说现任卡塞尔学院校长的昂热先生就掌握这样的言灵,只不过她暂时无幸得见。
怎——么——办——?
——等——死——?
——路——
她发觉连自己的思考都被拉长,断桥对面的巨神悄然把时间轴拉长了,而自己躲在时间的河水边上,举着鱼叉看着河水里两尾挣扎的小鱼,潇洒把枪掷下,无所谓有没有瞄准。
诺诺看见奥丁手里的长枪亮起金色的光芒,她的心底再一次揪痛起来,诺诺终于明白自己在小城市里没由来的心悸来自哪里。
原来是你。
诺诺觉得自己应该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或者是趁着一股怒火艹它祖宗十八代,可惜她连撬动嘴角这样肌肉细微颤动都做不到,更别说破口大骂了。
诺诺想要离路明非远一些,他们现在几乎是肩挨着肩,背靠着背。她觉得就算是死也不愿意拉上路明非做垫背,可惜在「时间零」的领域里,她什么都做不到。
但是奥丁手里的枪迟迟不肯透出,就一直旋转着发出闪瞎眼睛都亮光。
路明非的思维也像是剪辑软件里被拉长的进度条,他想通过「蛇」的视野来尝试着挣脱这个无解的领域。
可惜「蛇」不在“家”。
路明非的脑海之中空空荡荡,「蛇」不知所踪。
他手中的底牌又少了一个,面对神一样的敌人他现在根本无法拿出能摆上同一张牌桌的权能与力量。
这是小树所不能提供给他的,小世界现在还是太弱小了,在此之前更是直接被奥丁切断了与路明非联系。
现在的小树似乎完全没有帮助路明非实现愿望的力量。
奥丁缓缓地抬起眼睛,金色的眼睛,眼底仿佛流动着熔岩,八足骏马挺胸人立而起,这八只脚的怪物站起来的时候,画面既荒诞又恐怖。
奥丁的手臂缓缓地打开,就像一张硬弓被拉开,他终于要投出那支恐怖的枪矛了!
树枝状的枪终于被投出来了,它在投出的一瞬发出刺目的光,流星般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朝陈墨瞳飞来。
就像是判官掷下死刑的宣判。
诺诺感觉自从奥丁投出这一枪的时候,她的生命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在渗水一般的从全身的肌肤上流走,混合到这个冰冷的雨夜里。
就要死在这里了么?
虽然之前赌气说见到那个抱有杀意的人就可以无遗憾的去死了,但是事到如今她真想要看看她能不能逃走了。
真是贪婪。
她悚然一惊,自己的思索怎么加快了,「时间零」领域结束了吗?
可是漫天的雨滴依然悬浮在半空。
……
“哥哥。”
清脆,稚嫩,噩梦一样的声音。
路明非呻吟着睁开眼睛,奥丁、断裂的高架桥,诺诺、翻倒的车全部都消失不见。
面前只剩下一个穿着燕尾礼服的小男孩,戴着蝴蝶领结,上衣兜里塞着蕾丝边的手帕。他正仰着头看路明非,眼神里却全然都是俯视。
路鸣泽,又见面了。
路明非心中默念。
小魔鬼路鸣泽看起来精神不太好,“现在真是太危险了,我还没准备好跟你见面呢!”
你这穿着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可不像是没有准备的模样。
路明非腹诽。
路鸣泽居然没有冷冷一笑说:“哥哥,你以为跑得掉?”或者阴冷的笑着把小树从路明非的小腹中连根抽出来。
那么,眼前的路鸣泽似乎真的和他路明非是第一次见面。
看过路鸣泽演了这么多场戏的路明非自然知道他现在处于路鸣泽所创造的幻境之中,所以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含着笑看小魔鬼的表演:
“哥哥,你可知道你现在所面对的是这个世界上仅有的几位究极之一?真不愧是我的哥哥,招惹的东西也是非同凡响。”小魔鬼路明非露齿微笑。
路鸣泽跳起来拍拍他哥哥的肩头,“先送你一件礼物。”
于是,路明非迄今为止受到的所有伤害全都消失了,身体的残缺的部分也直接恢复了,不是生长,而是回到没有受伤的时间里。
暴血给路明非带来的血管肌肉的爆裂燃烧的体验直接消失,咆哮在路明非身体里的漆黑色龙血重新温顺下来,渐渐汇入鲜红的大流。
“好的,现在还有一分钟的时间,我的哥哥,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路鸣泽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恼怒自己的预先设计好的台词和剧本都被打乱了。
“你刚才看见天空中的枪了吗?那枪叫做「昆古尼尔」,在神话中,这柄武器由侏儒打造,枪柄是世界树的枝条。
它脱手的那一刻,目标就已经死了,这是被命运锁定的。也就是说,你的学姐陈墨瞳基本是宣布死亡。”
路明非沉默不语,安静盯着路鸣泽。
路鸣泽被路明非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其实你和她不熟?不会吧,我刚刚查看了下她的记忆,这妞刚才直接开着破出租车闯进这该死的地方接你出去诶!”
“如果是我,那我可要感动哭了。而且现在她就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啊!”小魔鬼声嘶力竭,低头在脸上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
“那你想要和我做什么交易?”路明非的声音冷然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