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理查一口把茶喷了出来。
好在他及时别过头去，否则就要喷在珍珠港总督的脸上了！
理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诺艾尔是你的女儿？”
“嗯。”
弗朗西斯点了点头，回忆起早已模糊的伤感往事。
“当年我的家族不甘心困在新世界，想让我和不列颠的一个贵族女孩结婚，从而重返旧世界。”
“但当时的我已经爱上了一个女仆，并且生下了一个女儿。”
“家族发现了这件事，大发雷霆！”
“他们在我不知情的时候把她和我们的女儿赶上船送走，但那船刚出海就被海盗击沉了！”
弗朗西斯红了眼，整个人激动起来。
“我以为我的爱人和女儿都葬在了茫茫大海，我悲伤！我愤怒！”
“我成为了家族之主，成为珍珠港的总督，但那又如何，一切都回不来了……”
“直到今天。”
弗朗西斯语气幽幽地回忆着那一幕。
“我在诺艾尔的手腕上见到了我女儿的胎记！”
“她的年龄、被捡到的位置都和我女儿相符！”
“天主垂蒙，他回到了我的身边！”
弗朗西斯突然握住理查的手，突然道谢。
“如果不是阁下你救了诺艾尔，我可能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永远地失去我的女儿！”
“这份恩情无以为报，珍珠港的港口永远为你的货物打开，我只求诺艾尔回到我的身边！”
一顿话说下来，理查这才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搞半天他还是想要诺艾尔！
理查劝弗朗西斯冷静。
“阁下真确定诺艾尔就是您的亲生女儿？”
“当然！”
弗朗西斯拿出一张折起来的画纸，上面是铅笔素描的女人画像。
“看！这是我为她母亲画的，她俩真的很像！”
理查眯着眼睛凑上去努力辨认。
看不出来。
弗朗西斯的画工太差劲了，只能从眉宇间看到点诺艾尔的气质。
他继续说。
“可我记得您是有妻子的，您最终还是和不列颠的贵族女士结婚了吧？”
“既然如此，那哪怕诺艾尔是您的女儿，也还是个私生女。”
弗朗西斯愣住了。
理查说的没错，他的正牌妻子还在总督府里等他回去。
哪怕家族最后没有回不列颠，他和对方也是多少年的夫妻，在心里也有了感情。
他有了家庭，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如果自己把诺艾尔领回去，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妻子和其他孩子？
弗朗西斯沉默了，手紧紧攥着曾经爱人的画像。
理查叹了口气。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一个外人是最没资格插手的。
但诺艾尔是他的女仆，自己这个雇主必须要为她考虑。
“而且诺艾尔也未必想成为珍珠港总督的女儿，您或许不知道，她从小就不被周围人喜欢。”
“如果就这么唐突地成为总督府的一员，恐怕会受欺负。”
“我不会允许……”
弗朗西斯话说到一半，又一次沉默。
明面上没人敢欺负，但暗地里呢？
这个时代的贵族有私生女并不奇怪，但私生女也有继承权！
诺艾尔会因为她的血脉而被警惕、觊觎乃至陷害，她的处境和遭遇完全可以参考薇尔莉特。
但诺艾尔并没有那么强力的背景。
在弗朗西斯死后，等待她的是比流放软禁更艰难的未来。
理查继续补充。
“而且诺艾尔很爱自己的养父，他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您如果插手对两人来说都是悲剧。”
话说完，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弗朗西斯吐了口浊气。
“阁下说得对。”
他的眼神再次坚毅起来，起身拍了拍理查的肩膀。
“我看的出来，诺艾尔很信任你。”
“所以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我把女儿托付给你了！”
弗朗西斯的脸上流露出为人父的表情，郑重而肃穆。
就是这词听着有点奇怪。
理查心里嘟囔，但也是点了点头。
“好的。”
两个男人达成了默契，下一秒弗朗西斯就突然八卦起来。
“我女儿这些年有什么遭遇？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快跟我讲讲，你不知道她跟我一路过来和防贼似的……”
两人畅谈了许久。
每当理查说出诺艾尔可爱的地方，弗朗西斯就呵呵傻笑，完全不像迦勒底北海的话事人。
又过了一段时间，谈话才被敲门声打断。
“老爷！”
诺艾尔欢快地推开门对理查叫着，但在看到弗朗西斯又笑容就变得僵硬。
“总督府派人来找弗朗西斯大人，说有海盗的事要商量。”
“Baga！”
弗朗西斯很不情愿地起身咒骂。
“肯定是黑胡子那个混蛋，不知道他又偷袭了哪座港口！”
黑胡子？
理查对这个熟悉的称谓很感兴趣：“他很棘手吗？”
“全迦勒底七个大海盗里最大的！”
弗朗西斯简明扼要地解释：“他这些年劫掠了整个迦勒底海，手上最少有五百条人命。”
理查讶然。
海盗们虽然劫财，但往往不害性命，否则会被政府通缉。
但黑胡子手上这么多条人命，显然是将死亡抛在脑后的疯子，恐怕不单单是凶恶能形容的了。
也难怪弗朗西斯如此头疼。
弗朗西斯边离开边喊：“货的事情本督会让老会长来和你商量，走的时候告诉本督一声！”
他最后看了一眼诺艾尔，然后穿上总督的大衣，不舍地离开了王宫。
恐怕弗朗西斯想在离开时再见诺艾尔一面吧？
理查有些唏嘘，发现一旁的诺艾尔正对着自己微笑。
“你刚才听到了些什么吧？”
“老爷在说什么？诺艾尔什么也不知道。”
诺艾尔露出一副纯洁无瑕的可爱模样。
理查笑了笑，也不追问。
诺艾尔是个聪明的孩子，她应该已经想好怎么选择自己的未来了。
“这样的话，我们今晚就收拾下东西。”
理查将贸易和离岛的事情吩咐给诺艾尔。
诺艾尔一一接下，随即小跑出去通知给巴纳德和朗姆。
最快明天，蔗糖号就会离开珍珠港。
“还要和殿下道别。”
理查突然想起这茬事，于是朝餐厅走去。
“诺黛拉殿下，菲利普殿下！”
理查迈入餐厅，很难得地看见王妃和公爵大人共同用餐。
诺黛拉笑靥如花：“想来弗朗西斯阁下和你已经谈好了？”
“是，臣最快明天就会离开。”
“真是遗憾，”菲利普撇了撇嘴：“你其实可以一直留在这里的，我这没了你研究可要大打折扣。”
理查开玩笑说道：“那殿下不妨来塞伦岛暂住一段时间？”
“对啊！”
菲利普当了真，顿时兴奋起来：“我听说塞伦岛的天气更好，去那里正合适！”
理查当即愣住，一旁的王妃则偷偷笑着。
“殿下，这恐怕有点——”
理查话没说完，突然感到耳边一阵嗡鸣。
“轰！”
剧烈的冲击突然传来，整座宫殿顿时晃动起来，诺黛拉和菲利普一时间都呆住了。
但理查却对这动静很快反应过来。
“有炮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