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儒猫着腰来到张鲸跟前。
张鲸恶狠狠瞪辛儒一眼,眼光瞄向王大臣。
王大臣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了辛儒。
辛儒压根儿没有意识到眼前危险。
刚才,在审堂门外,辛儒偶遇陈矩,心情万分激动。
谁都知道,陈矩深受皇帝赏识,以后肯定是要做司礼监掌印太监的。
辛儒平日跟着张鲸,主要替他办些家务事,很少在宫里走动,根本没机会接触皇帝身边的人。
现在皇帝身边的近侍太监陈矩,就在眼前,这是个攀高枝的机会啊。
辛儒趋前一步,躬身作揖:
“陈公公万福金安。”
陈矩知道辛儒其人,却故作眼生,和蔼问道:
“你在哪个宫里做事?”
辛儒脸上堆满谄笑说:
“鄙人在司礼监张鲸张公公手下做事。”
陈矩说道:
“看你聪明伶俐,很懂事的样子,以后肯定有起色。”
辛儒小尖脸涨得通红说:
“谢陈公公吉言,以后烦请公公多提携。”
陈矩说道:
“嗯,我欣赏有眼色的人。”
陈矩看得出辛儒是个趋炎附势之人,便用寥寥几句话,让辛儒晕头转向。
这正是陈矩所要的效果。
陈矩接着说道:
“皇上让我给张公公带句话,你快进去,请张公公出来说话。”
辛儒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为陈矩效劳的机会。
“陈公公稍候,奴婢这就去。”
辛儒屁颠屁颠,拔腿直奔审堂。
他一时忘记自己在牢房,与王大臣有过一面之交。
辛儒进了审堂,来到张鲸身边。
张鲸两眼冒火,竭力压低声音,厉声问道:
“你来干什么?”
辛儒凑到张鲸耳边低声说:
“张公公,陈矩让我告诉你……”
辛儒话没说完,张鲸低声呵斥道:
“滚出去!”
辛儒吓一大跳。
他顺着张鲸目光看过去,只见王大臣正直愣愣盯着自己。
辛儒立刻崩溃了。
他知道自己一时疏忽,犯了一个无可挽回的错误。
辛儒顾不得传话,转身便走。
没等他离开,便听见王大臣大喊一声:
“儒辛、儒辛,快来帮我说话。”
辛儒头也不回,一溜烟往门外窜去。
王大臣指着辛儒背影大喊:
“就是他,就是他,是他在牢房告诉我,只要紧紧咬住高拱,我就能活命。”
所有人神色诧异。
朱希孝怒喝一声:
“站住!”
辛儒猛然一惊,脚下生根一样,立刻停下脚步。
他瞬间又觉不对。
现在要让朱希孝叫住,打一顿板子,谁能守得住秘密?
辛儒果断迈开脚步,朝门外狂奔。
两个锦衣卫校尉,迅速上前,挡住辛儒去路。
朱希孝喝道:
“带过来。”
锦衣卫校尉,一左一右挟着辛儒胳膊,将他带到朱希孝面前。
王大臣一下来了精神,指着辛儒说道:
“就是整个人,他到我的牢房,告诉我,只要我说是高拱家人指使我进宫行刺,我就能活命。”
张鲸猛然站起身,怒道:
“这厮疯了,满嘴胡说八道,来人啊,拉出去,给我狠狠打,看他还说什么。”
葛守礼已然看出猫腻,不由冷笑道:
“且慢,这位小公公姓甚名谁,他是张公公的人吗?”
他眼光瞄一眼张鲸。
张鲸意识到刚才自己气急败坏,在大庭广众之下,完全失态了。
他赶紧告诫自己,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要冷静。
张鲸扭头看着葛守礼,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
“没错,他是我宅子里的人。”
葛守礼看转眼斜视辛儒,冷声问道:
“案犯所说,可有此事?”
辛儒眼睛骨碌一转,大声说道:
“我根本就不认识这厮,上官怎可信案犯一派胡诌?”
葛守礼抓住辛儒话中漏洞,说道:
“本官只是问你‘案犯所说,可有此事?’,没说半句相信案犯之语,你是心虚吗?”
“呃这……”
辛儒无言以对。
朱希孝指一下辛儒,说道:
“你,报上姓名。”
辛儒看一眼张鲸,低头说道:
“辛儒。”
“在哪里做事?”
“在,在张公公手下做事。”
众人目光积聚在张鲸身上。
张鲸见辛儒浑身发抖,怕得要命,心里直骂辛儒软骨头。
张鲸知道,这种软骨头,只要打上几板子,便会竹筒倒豆子,稀里哗啦,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个一清二楚。
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叫停会审,打断朱希孝、葛守礼对辛儒的询问,然后再想办法,化解僵局。
用什么办法叫停会审呢?
张鲸根本不敢对朱希孝、葛守礼发号施令。
他远没有冯保的气场。
张鲸资历太浅,才被提拔到提督东厂太监的位置上。
要不是今日会审王大臣,他根本没资格和朱希孝、葛守礼坐在一起。
怎么办?
怎么办?
张鲸急得满头是汗。
这时,朱希孝问道:
“辛儒,案犯王大臣说你进入他的牢房,可有此事?”
“这,这个……”
辛儒结结巴巴,看向张鲸,不知该怎么回答朱希孝的问题。
张鲸脑海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
刚才辛儒进来,好像是说陈矩说了一句什么话。
陈矩是皇帝近侍,他来到审堂,皇帝必定有事安排。
张鲸来不及过多思考。
他尽量镇定情绪,问辛儒道:
“辛儒,你匆忙进来,是要传达陈公公的话吗?”
辛儒一下醒过神来,大声说道:
“是的呀,是的呀。”
张鲸不耐烦说道:
“别一个劲儿‘是的呀’,你就说陈公公有何话说?”
辛儒赶紧说道:
“陈公公说,皇上有话,请张公公出去听说。”
张鲸听后,紧绷着的神经,稍有松弛。
天助我也!
有了缓冲之时,就不怕辛儒跑风漏气。
“你怎么不早说!”张鲸怒道。
辛儒一脸委屈,心想:
我还没开口,你就让我滚出去,怨我咯?
朱希孝眉头一皱,与葛守礼交换眼色,两人都有意外之色。
张鲸拱手说道:
“各位,事不凑巧,万岁爷传来口谕,今日无暇顾及此案,明日再审可好?”
葛守礼说道:
“陈矩来传口谕,并未说要中止会审,你先去听谕,我们等你好了。”
张鲸沉下脸说:
“陈公公传谕,万岁爷肯定有事安排,万岁爷的事,比会审重要吧?今天就散了吧,此案择日再审,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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