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老槐树旁传来细细簌簌的响声,许长安顺着声音看过去,树上吊着一晃荡的白影,察觉到视线,白影停止了摇晃。
伸出爪子,许长安利索的爬上树枝,蹲在白影身旁,“白先生好雅兴,大晚上出来赏月。”
白泽以袖掩面,白了他一眼,树上黑白相间的小猫不知从哪掏出白纸,不时朝白泽看去,以尾沾墨在纸上描摹着。
“被龙君揍的?”许长安头也没抬,在勾勒着线条。
“不胜酒力,喝醉昏倒摔的。”
“嗯,地上太滑以致于你摔成这般鼻青脸肿的模样,妖气都被摔散了,还有闲情雅致到树上赏月?”
许长安目光往下瞥了他一眼,“当着老丈人面前,鼓吹一起去风月场所,啧。”
“你知道了,还不放我下来?”白泽荡秋千似的朝许长安晃过去,伸手想够住他。
“不敢,这是龙君的手笔,万一我也被挂上去了,怎么办?”
许长安朝里挪了个身位,不紧不慢的描绘着线条,夜晚他陪着白泽一起赏月。
黑色渐渐褪去,听着鸡鸣声,许长安将白先生放下,朝窗户窜去,探头张望见床上人熟睡,他轻手轻脚跳上了床,蜷缩在床角。
床上的小猫寒毛直立,从梦中惊醒,睁开双眼盯着不安分的少女。
龙浅浅蹭了蹭猫猫头,接着用手抚摸着毛茸茸的脑袋,不安分的手从颈后一直薅到尾巴处。
“浅浅,我觉得这样不合适。”小猫抖了抖毛发,尾巴拨开不安分的小手,跳了下去。
“你是我相公,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我都没占你便宜,你却占我便宜,这不合适。”许长安心想,开口解释道:“我们还未完婚,现在还不合适。”
至于完婚后,他再换另外一种说辞就是了,当初和龙君约定好是名义上的夫婿,眼下就开始动手了,未来还得了。
清早,许长安开始添柴煮粥,准备简单的早饭,比起做饭的繁琐,他还是喜欢坐享其成的品尝美味。
所以,将白狐们养成化形后,他可以把手中的活分摊下去,这样就可以安心过上梦寐已久的养老摸鱼生活。
煮好的白粥配上酸辣的酱菜,红油浸染着粥面显得色彩不那么单调,酸脆的口感很是下反,垫了下肠胃,身体暖洋洋的许长安又开始新的一天。
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的,时间一天天过去,老槐树下,许长安坐在青石上,一手拿着飞刀在木头上雕刻着,一时间木屑翻飞。
闲来没事总得找些爱好来打发时间,下棋?有心无力,臭棋篓子的他连门口水井旁的老大爷都下不过。
至于这木雕,熟能生巧,对于时间多的他正合适,上可雕刻各种手办养眼,下可刨木转职木匠。
“你在雕什么?”白泽走上前看了一眼,露出嫌弃的表情,”所以大半天时间,你就雕出这东西?”
“猫猫,先练练手,你不觉得很像吗?有头有四肢的。”
许长安看了眼手中的轮廓,木雕上充斥着各种生硬的截面,大小不一的四肢和大大的脑袋,完全看不出小猫样子。
不过他很满意,初次练习就有所收获,熟能生巧,慢慢把技术提上去。
“呐,你的泽兽。”许长安从衣袖里摸出一个小物件抛了过去。
“这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白泽伸手接过,盯着手中的栩栩如生的雕像,又看了眼许长安手中那个模糊不堪的轮廓。
“工艺不一样,你手里的是用纯阳火焰烤的,这个是手工雕刻的,蕴含更多的心意,只不过现在手艺生疏的很。”
许长安解释着,用手摸了下凑过来的小脑袋,“浅浅,你想要的话还是要等上一段时间。”
小院内,老槐树无风自动,许长安凝神小心挥动刻刀,龙浅浅坐在树枝上前后摇晃着脚丫,白泽静静靠在树干上看着这一幕。
寒来暑往,随着时间点滴过去,白昼时间也在逐渐拉长。
初夏,浓厚的铅云堆叠在天空,一阵电闪雷鸣过后,瓢泼的大雨从云城上宣泄而出,四下狂风大作,吹动街边的旗帜猎猎作响。
蛟龙车辇上,许长安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龙君,他默默的退出守在门口,留给两人叙事空间。
不多时,“相公,父王他……”龙浅浅红着眼眶出来。
“嗯,浅浅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许长安不知如何安慰,只是抱住少女摸了摸她的头,说出这番话。
龙辇上车厢很大,与其说是车厢不如称寝宫更为合适,寝宫内,橘红色烛火照耀着。
“可惜了,撑不到你们完婚的那天。”
老龙君躺在床上一脸落寞,床榻上的他与初见时的威严男子完全不同,这是他更像是个絮絮叨叨的老头,只是谈论了些家长里短的话。
有时提及一些悔恨的事情,他的神情也会懊恼无比,但他是执掌龙庭的龙君,需要无时无刻保持着那份淡然的自信,不能有胆怯、悔恨这般负面情绪。
“嗯!”许长安靠在床边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点头。
“浅浅这孩子,就拜托你了。”龙君死死握住他的手,一双眼睛盯住许长安的面庞。
“好!”许长安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龙君可还对这世间有所留念?”
“贤婿,你觉得呢?”龙君没多说什么,给了他一个眼神自行领悟。
倾盆的雨势渐渐变小,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车辇上,发出嗒嗒嗒的声响。
“雨好像要停了,龙君可愿成为我的守护灵?”
“……”龙君盯着许长安,吸了一口凉气,“好贤婿,没想到你有这般野心,心思如此沉重。”
“伥鬼也罢,小子,记得对浅浅好点。”
雨停了,天空放晴,呈现碧波如洗的样子,老龙君在床榻上溘然长逝。
寝宫内许长安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细汗,鲜血从嘴角流出,身躯不稳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他靠在朱红色的墙壁上闭眼缓缓,片刻后,擦去嘴角的鲜血,重新站了起来。
“你这小子身体怎么这么虚,我真是看错你了,以后你怎么降伏我女儿。”老龙君的声音从他识海响起。
“还不是因为给你转化成守护灵。”许长安抖了抖发颤的手臂。
“那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哦,你变成我的随身老爷爷了。”缓过来的许长安打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