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几天，方尧和李慕玄仿佛被左若童遗忘了一般，每天在下院劈柴挑水，生活重复而单调。
李慕玄一直在思考，他觉得自己的表现应该已经非常完美，想不明白为什么左门长还在犹豫。
也许通过的标准因人而异，所以陆瑾和刘得水已经能够确定成与不成。
如果不确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就不能贸然做出改变，现在的表现至少能让我留在这个下院。
等等，现在的表现！？
难道三一门的人下山调查了自己的过往？
不是吧？不能吧？不会吧？不至于会这么大费周章吧！
要真是这样，自己过去的小霸王行径铁定瞒不住了，乡亲们呐！嘴下留德啊！
哪怕过去因顽皮被老爹揍过好几顿，李慕玄也从未如现在这般后悔过……
第二天清晨，方尧正在院子里做操。
李慕玄起床后，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李兄早，今天又要上山？”
见李慕玄时隔多日再次这么早起床，方尧问候了一句。
李慕玄走到方尧面前，停下脚步，目光闪烁地看着方尧的双眼。
“是，方兄要不要一起上山？”
方尧闻言，停下动作，深深看了李慕玄一眼，回道：“好，那便一起。”
一路上，方尧只管看风景，随着两人越爬越高，旭日染红朝霞，晨光洒落林间，露水沿着叶子的脉络滴落在惺忪的泥土上，唤醒了这座青山。
李慕玄却是心事重重，待走到半山腰，开口叫住方尧：“方兄弟，请留步。”
方尧停下脚步，微笑着看着李慕玄：“李兄，今天不进山门了？”
李慕玄摇摇头，说道：“方兄弟，小陆和小刘都走了，三一门只把我们二人晾在下院，你怎么想？”
小样，终于按耐不住了吧。
方尧轻瞄了李慕玄一眼，挑了挑眉毛，嘴角微微地向上扬起。
“既然不曾赶我们走，自然是对我们的考核尚未结束，兴许是考核标准因人而异。”
李慕玄四处张望了一下，继续开口：“方兄弟，你说这次考核到底看的是什么？
你已有修为在身，每天干的活要比陆瑾多不少，也不曾透支自己，为何陆瑾入了门，你却还在这下院？”
李慕玄昨晚猜到了自己还没通过考核的原因，此前的自信已经消散了一大半。
今天他喊上方尧爬山，便是希望能从方尧话的语中得到些有价值的信息。
方尧心如明镜，早已猜到李慕玄的想法，于是转过身，直直盯着李慕玄的眼睛。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一言难尽。但我今天要问李兄的还是老问题。
你算计得如此清楚，究竟是演是诚？你的想法瞒得过刘得水和陆瑾，难道瞒得过左门长？”
再次听到这句话，李慕玄脸上的肌肉紧绷起来，微微颤抖，眼神空洞起来。
过了好一会，李慕玄才平复了情绪，对着方尧抱了一拳：“请方兄弟教我，现在我该怎么做？”
“我且问你，你是铁了心要入三一门，亦或是愿意加入其他流派？“方尧目光如炬。
“自然是想入三一门，如果拜师他处，我过不了心里这关。”李慕玄的回答无比坚定。
“李兄，你是个聪明人，应当清楚，即使是演，演一辈子也就成了真！
就算演不下去，也要谨记初心，不可傲慢，不可任性，不可放纵！你，做得到吗？”
方尧语气铿锵，终于是对李慕玄说出了自己的忠告。
李慕玄越听呼吸越粗重，听到最后胸口已经剧烈起伏起来，眼睛都出现了血丝。
“多谢方兄弟指点！我定当做到！”
可是心猿难降，意马难栓，李慕玄此刻的立誓又能坚持多久呢？
方尧也无法确定，他只是做自己想做的，李慕玄既然放下架子请教自己，便点拨他一句。
言毕，两人不再往山上爬，一同下山了。
事已至此，继续打杂吧……
下院，方尧和李慕玄正在劈柴。
吱~又有人推开了院门，两人转头看去，想看看又是哪个轮换的师兄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推门而入的不是师兄，而是三一门门长左若童！
左若童走进院子，站在那里，身姿挺拔、仙风道骨，仿佛一棵伟岸入云、顶天立地的青松。
两人站起身来，看向左若童，等他发话。
左若童先看向李慕玄。
“方尧，你先出去。”
方尧知晓左若童想单独谈话，于是抄起扁担水桶出门挑水去。
出门一看，水云师兄竟在门外守着，大概是防止偷听。
“李老板各路的能人异士结识不少，为什么一定想要入我三一门下？”
听到左若童的发问，李慕玄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如果实话实说，自己认为三一门是天下玄门仅此一家，未免有拍马屁的嫌疑，显得太过谄媚，实在是难以启齿。
不如在这种时候小气一点，更显天真，况且不全说不等于说假话。
“门长！我想学逆生三重！我想得法！”
李慕玄跪倒在地，神态庄重，目光虔诚，寻常人根本看不出他的内心戏。
“李慕玄，陆瑾和刘得水二人都已经离去，你却前途未卜，什么原因，你知道么？”
左若童继续提问，语气风轻云淡。
“不知道。”
李慕玄低下头，小心地看向左若童，他心中忐忑，不知对方会给出什么答案。
“你，太傲慢了。”左若童的语气已带上些许严厉。
“傲慢的人，必定不诚。
思诚者，人之道，你想要拜入我门下，却连点真东西都不给我看么？”
李慕玄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一滴汗珠从脸颊滑落，心中后悔不迭。
果然被方尧说中了么，自己那点小把戏，怎么可能瞒得过左门长这等人物。
若是被左门长彻底定性为不诚，那这次考核怕是没戏了，李慕玄顿时焦急起来。
“门长！我没有不诚，我知道以前我很荒唐！所以我来您这里时就决定了。
我要痛改前非洗心革面！这些日子的我，绝不是惺惺作态！”
“我有说你以前的作为错了么？何谈痛改前非？哪来的是非？
究竟是痛改前非真心悔过呢？还是在演？演一个我三一门希望看到的你？”
左若童接连发出一连串灵魂质问。
李慕玄沉默半晌，抬起头来，盯住左若童的眼睛。
“没有演！我对您绝没有半点不诚！绝对没有伪诈！”
“是么，好吧。”
左若童不置可否，等待了一会，见方尧挑着水回来了，便让李慕玄先出去。
“方尧，你可否讲讲在来我三一门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左若童看着方尧的眼睛，问出了盘桓心头已久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