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方尧回过神来,无奈地耸耸肩。
这李慕玄果然是个“恶童”,自己好心想给他划条道,他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出一大堆混账话来。
他也不是热脸贴冷屁股的人,对方不解己意,自己当然不会再跟上去絮叨,便独自下山去了。
既然如此容易破防,又凭什么想要演到最后呢。
也就是此时的李慕玄还未真正作恶,否则自己直接让土龙王把他拖进山林吃掉,那才省事。
没办法,谁让咱是五讲四美的好少年,心善啊。
……
后面两天早晨,李慕玄继续上山。回来后,每天灌两缸水,劈四捆柴,大概是开始按他估算出的用量干活了。
刘得水和陆瑾连着三天看李慕玄早起出门,化身好奇宝宝,向李慕玄问了好多遍,想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但李慕玄始终不曾告知。
方尧也不管他们,照旧每天早起,有时坐禅,有时干脆出门到山下的集镇逛逛,然后及时回来按自己的节奏干活,每天灌三缸水,劈八捆柴。
……
方尧到下院十五天后。
三一门中殿。
左若童赤着脚坐在蒲团上,看向一个白发老者。
“已经半月了。”
“似冲,这次的几个孩子,你觉得怎样?”
左若童身前还有一些门人,都端坐在蒲团上。
其中有些是左若童的师弟,另外便是水云这些小一辈的弟子,这些人共同构成三一门的新人考核工作组。
小一辈弟子轮流在下院驻守,负责观察新人们的一言一行,并每天向师长们汇报。
似冲是左若童的师弟,满脸褶皱,须发皆白,只看外貌倒更像是左若童的长辈。
似冲听到门长提问,脸上的褶皱像菊花一般绽放开来。
“师兄,这次留在别院的几个,还真有点意思。
先说这个刘得水,骨重筋长,性子又憨直,就会使一股劲,又蛮又狠。”
若要是落在我手里,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调教他。
但您说让我把他放了,我又有点舍不得。”
说罢,似冲叹了口气,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似冲,我懂。”听到师弟对刘得水的评价,左若童眉头微蹙,点了点头。
“舍不得因为他是个好苗子,不知如何下手是因为他不是我三一门的好苗子。
勉强留下,恐怕会误他一生。”
话音未落,左若童的目光便投向一旁的水云。
“水云,跑一趟燕武堂,若人家看得上刘得水,你还得跟人商量下。”
水云出声应允:“哦。”
左若童又补充了一句:“做的自然些,别让刘得水知道这里面有三一门的关系。”
水云听了师父的话,一脸诧异之色。
“师父,这是哪一出啊?以前碰上刘得水这样的,你可都是亲自送过去啊。”
左若童盯着水云,语气冷淡:“你是懒得跑一趟么?”
水云汗流浃背,连连否认:“不敢!弟子不敢!”
难道刘得水这个小胖子品性有什么问题?亦或是说过什么得罪了师父?明明刚才还说他是个好苗子。
左若童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我想过了,我以前的做法有些不妥。
我自以为那样做是以示尊重,人家给我左若童面子,也都收下弟子没说什么。
但自那之后很多孩子至今还视我为师,这对人家的流派难道算是尊重么?
懂了吗?水云。”
以往,左若童想的是,这些孩子来三一门拜师就是缘分,即使无法收下,由自己牵线给他们找个合适的师门也是好的。
可那些孩子却因此记着自己的知遇之恩,再见面时仍将自己看做师傅一般敬拜。
那些流派给他左若童面子,一次两次并不计较。
但若是送去的弟子多了,难免让这些孩子的师长心生芥蒂,甚至对这些孩子藏私。
如此,一方面是害了这些孩子,另一方面也在无形中损害了三一门的江湖声望。
所以,左若童打算在这些孩子面前当个冷面拒收的“恶人”,暗地里再让弟子为这些孩子找个出路。
水云怔怔地听着师父的话,嘴唇微张,随即闭上双眼,露出微笑。
“包在弟子身上。”水云大声应道,心中对师父左若童的敬重又增添了几分。
“水云,你觉得陆家的小孩如何?”左若童又点到水云。
“诶,这里哪有我说话的份?”
水云见师父一直问自己的看法,感觉像被架在火上烤一般,其他师长还没发表意见,为何一直问自己这个小辈。
“没事,正好让我看看你的眼力。”左若童云淡风轻地打消了水云的顾虑。
左若童此话一出,水云吃下定心丸,也不再畏首畏尾。
“陆家的小孩啊,筋骨不错,但又不像刘得水那个天生外功的胚子。”
“难得是知道分寸,既不偷奸耍滑,但也懂得爱惜自己,做起事来心平气和,这个年纪很难得,一个字‘稳’。”
左若童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的确……没办法的事,生于练炁名家,即使什么都不教,只家风熏过就比一般人在此道上的起点高太多,这点上刘得水和李慕玄都比不上。
对了,说到这个李慕玄,你们觉着……”
左若童话赶话提到李慕玄,便想问问其他人的看法。
水云翻了个白眼,似乎提到这家伙就气不打一处来,没等左若童问完就开了口。
“哼,那小子……连着三天溜上山,跑到伙房算出山上每日大致的用度,自此之后就按着这个数劈柴挑水,不多也不少。
可气的是,不管别的事上如何亲近,只要陆瑾和刘得水问起他那三天的去向,这小子就闭口不言。”
左若童打断了水云的吐槽:“不然呢,难道让李慕玄告诉二人其中的关窍,教二人依样画葫芦么?
若二人学了李慕玄,这一关,他们算是过还是没过呢?
若李慕玄此举不合我意,那让二人学他不是害了二人么?
比起他擅自上山,这闭口不言的态度才是更难能可贵的。
如果他们想知道李慕玄去做了什么。那三天,二人有的是机会跟上去,为什么不去呢?
不敢。送他们到下院除了教他们劳作外就没有别的要求了。
想象中威仪的山门正他们不敢越雷池半步。
画地为牢,作茧自缚……是他们自己把自己困在那个小小的下院了。”
“不过……”左若童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敢上山的小孩可不止李慕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