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矫健的战马载着士兵从奥尔良大桥上风驰电掣而过,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这么火烧火燎的样子,难不成是前线回来传递战报的信使?
正在街上散步的市民们惊疑不定,忍不住驻足看去,只见士兵身上黑色的十字徽记在阳光下发出黯淡的光泽。
原来是那位大人。
于是懂行的人全都放下心来。
那位喜欢排场的吉尔·德·莱斯男爵在沉寂了大半个月之后,终于又要开始动作了吗?有段时间没见他在街上游行,一些喜欢凑热闹的人心中不由得十分可惜。
然而感到可惜的人不会知道,真正热闹的时节马上就要到来了。
......
“真的?”玛格丽特从和侍女的交谈中回过头来,看着敲门后进来传递消息的昂列,蓝色的眼眸中划过一道惊喜之色。她客气地和这位男爵留下的管事说道:“请问您知道准确的时间吗?我需要些时间来准备一下。”
“玛格丽特小姐,您称呼在下的时候直呼姓名便是。”虽然对面确实称得上是位美人儿,昂列却微微低头丝毫没敢多看,甚至姿态比对方还要谦卑:“大概下午的时候,您就能再见到我家大人的面容了。”
由于金十字旅馆是男爵大人的私人住宅,他身为贴身管事同样要谨守本分,平日里不会随便靠近,和面前这位演员小姐打交道的次数自然是屈指可数。
在双方不太熟悉的情况下,礼节是必须的。
当然,这背后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可不想被人认为和自家老爷饲养的鸟雀有什么瓜葛。
“既然您需要准备,那在下这就告辞了,老爷的僧团和护卫那边也还等着我去通知。”他微笑着说道:“若是您有什么需要,像之前那样吩咐侍女过来找我就好。”
带着传令兵一同向对面鞠了一躬,昂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玛格丽特仍然保持着激动的心情,根本没在乎这位管事阁下最后到底说了些什么。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忽然一把推开窗户,朝着城门所在的方向仔细瞧了好几眼。
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也丝毫不影响她心中的喜悦攀升。
“梅尼,你说我到时候穿哪条裙子过去迎接比较好?”她一边张望,一边和身边的侍女交流:“是选浅蓝色带纯白花边的那件,还是白色配草绿蕾丝有系带的那条更好看一点?”
“玛格丽特小姐,我们不用过去城门那边的,在宅子里等着就是。”侍女捂着嘴轻轻偷笑:“而且我想老爷其实不是很在乎这些,您凭自己的喜好来就好。”
听到这句话,玛格丽特收回探出去的身子,稍微平复了下心情道:“说得也是。”
她本来也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性格,刚才的表现无非是关心则乱罢了。
“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准备晚餐吧。”她说。
侍女心道这恐怕也是无用功,毕竟老爷回来的第一天多半是没法在自己宅子里用餐的,城里不知道有多少贵族士绅等着邀请他去赴宴。
不过眼下还是给这位玛格丽特小姐找些事儿做比较好,因此也就没再开口打击对方的热情。
......
坐在马车上,吉尔仍然时不时陷入到恍惚之中。
在栋雷米村待的这段时日里发生过的事情不断在脑海中闪回,纪尧姆、多米尼克、夏尔......还有那些农夫,他们每个人都似乎有着坚定的目标。
和他们相比,自己这个白银骑士倒显得像是空有力量一般,总觉得无论做什么都缺了点意思。
不过这趟行程倒也不是全无用处,正是因为见到这些各自有着心念之物的人,他现在多少又唤回了一点信念。
拯救这个国家......真是单纯又美好的愿望。
虽然你已经不在了,但这个理想就再借我用一段时间吧,贞德——他在心里面默默想道。
“关于组建军队这方面,你有什么想法吗,拉特雷穆瓦耶?”看着对面正闭目养神的内务大臣,吉尔认真问道。
他已经答应了对方接下来会和卢森堡伯爵作战,对于具体的计划自然很是关心。
因为战争从来不是一两个人的事情。
论单打独斗,吉尔有信心不会输给任何人——如今的他不仅仅是一名白银骑士,更掌握着不少效力诡异的黑魔法,区区卢森堡伯爵又有何惧?
然而对面却不仅仅只是一个人。
抛开手下有数量众多的军队不提,有消息称这位约翰伯爵已经加入到勃艮第公爵亲自组建的金羊毛骑士团中。按照流传出的信息来看,那个骑士团的成员中有不少好手,要攻打对方恐怕不是件容易事。
“你问我有什么想法?”内务大臣睁开双眼,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能在一场演出中投入十万埃居的吉尔·德·莱斯男爵大人,来问我这个穷困潦倒的虚名公爵?”
“......”吉尔噎了一下,自认为厚脸皮的他一时间竟也感到有几分不好意思。
确实,十万埃居无论放到什么地方都是一笔巨款,大部分中小级别的贵族就算卖了城堡也凑不出来,而他却全部用来筹办一场纪念奥尔良之战的演出——也难怪在奥尔良城居住期间会有无数人想着要来讨好他。
市政厅的人更是将吉尔捧到了天上,任由他在街上大肆游行毫不干涉,甚至帮忙宣传。
眼看对面没有说话,拉特雷穆瓦耶像是终于找到机会发泄这段时间的不满一样,气冲冲地说道:“十万埃居,十万!你明知道军队最需要的就是钱,却把那么多资产花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你的进取心有剩下一星半点儿吗?”
“你和克拉翁还真是一点也不像,那个精明的老家伙只会像个吝啬鬼一样抠紧手上的每一枚金币,哪里会想到自己去世后疼爱的外孙竟然要败光家族的财产!”
吉尔的脸皮一抽,转头就是一道凌厉的目光瞪了过去:“我和那个阴险卑鄙的老头本来就没什么相似之处!我的钱更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