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吉尔都基本都待在城堡里研究《拉结尔之书》,只是偶尔会去村庄及教堂里露个脸,既表示自己对之前出现异端踪迹事件的关心,也顺便打听一下裁判官的搜索进度。
结果是令人、准确来说是令吉尔安心的,因为多米尼克的搜查完全是无用功,他跑遍了栋雷米村周围的一圈森林,把自己累得够呛却仍旧是无功而返。
以至于裁判官本人只能无奈认为,那个昙花一现的魔法师可能是嗅到风声后离开了这里。
这样一来自然没可能牵扯到吉尔本人,心情大好的他还装模作样地宽慰了多米尼克几句,口头表彰他作为司法人员的尽职尽责。
但有件与村庄无关的事情却显得有些奇怪——出发前吉尔曾和昂列等人进行过约定,要定期写信给他汇报情况以及交流信息,一些关键问题的处理若是拿不准也可以进行请示。
算上路程花费的时间,如今吉尔离开奥尔良城已经超过了一个星期,却连一封来自城里的信件也没有收到,这样的状况显然不是很正常。
难不成那边出了什么意外?
吉尔时不时思虑这背后的原因,只可惜栋雷米村实在太过偏僻,偶尔路过的旅行商人嘴里也没什么有用信息,根本解答不了他的疑惑。
最后他只能下达命令,派出一位护卫去附近的沃库勒尔军事堡垒向指挥官打听消息,看从他们那儿能不能得到发现。
这也是眼下唯一能做的事情。
反正多米尼克已经向他保证,两天后的诸圣节一过就会正式对德拉皮尔进行审判并结案,到时候男爵就可以来去自由了。
因此吉尔也没有太过焦虑信件的事情,毕竟以如今英法两国的战线情况,敌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只用几天时间就又打穿到奥尔良城。
真要是发生了,最焦虑的也只会是如今待在布尔日宫廷中的查理七世,毕竟他的王位还不是那么稳当——
吉尔不无恶意地想。
由于贞德之死的事件,他和这位国王陛下终究是有了芥蒂。
烦心事一扫而过,吉尔也不愿继续回想那些不快的过往,转而将视线放回到栋雷米村这边。
作为一个商业不发达的偏僻小村庄,村民们整日忙于农活,气氛总是有些冷清;但这几天的情况稍微不太一样,唯一的酒馆里聚会的人变多,大多数人脸上也都挂着兴高采烈的笑容。
原因正是上面提到过的诸圣节,或者说万圣节。
到了时间定在十一月一日的这个节日,法兰西王国上下都会放假一天,很多地方都会举办相应的庆典。
栋雷米村也不例外。
虽然这个季节已经看不到矢车菊和紫罗兰的影子,好在微甘菊的花期却正好到来,不少人家采摘它们用来装饰门楣。
山坡上森林里的树种大多数是山毛榉和橡树,果实已经成熟。这几天走在路上,一些胆子大的、比较熟络的村民们会给吉尔送礼物,其中就包括橡果等新鲜采摘的植物。
这样轻松欢快的氛围自然也感染到了吉尔,他大方下令让护卫和侍从们都去帮村民们布置场地、制作物品,并和纪尧姆商量好到时候自己会到场参加。
明明几天前面对老神父提议的时候还是一张冷脸。
认真说来,有关村子里筹办诸圣节庆典的事情,这位本堂神甫无疑是最忙的那一个。
虽然吉尔这几天和他碰面的次数不多,但光看对方样子的变化也能看得出来——他的皱纹更多了,身材有些消瘦,脸颊也变得下陷。
明明五十多岁的年纪,外表看上去又老了不少。
唯独那双眼睛还是炯炯有神,在指挥村庄各项事务的时候明显发着光亮。
综合这段时间里的见闻,吉尔也忍不住有些感叹:“难怪村民们都很尊敬你,这可不是光凭地位就能做到的。”
“要是达克家还在,这些事情也轮不到我一个人来做主。”纪尧姆没有转头,眼睛盯着教堂的窗户,那儿正有几个孩子在张贴剪纸,“他有四个孩子,除开田地外还拥有自己的牧场,在村子里很有威望。”
“您见过村子里的民兵团了吧?以前老达克就是它的首领,敌人打过来的时候也是他在指挥作战。”他往前走了几步,小心翼翼地接住一个从高处爬下来的孩子,朝他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相比之下,我那会儿只知道主持教堂里的宗教仪式,对村庄事务不太关心——毕竟在当时的我看来,栋雷米村称得上虔诚的人可不多。”
吉尔点了点头:“但我看现在的情况似乎和你说的不太一样。”
“老达克去世了,总要有人站出来领导大家。”纪尧姆拍了拍手,回到吉尔面前说道:“咱们这儿的情况也有些特殊,要是村子里没有了主心骨的话,那些英国人和勃艮第人立马就都要扑上来了。”
“亏你一把年纪了还愿意上台。”
“我说是因为有油水可捞,您相信吗?”纪尧姆笑了一下说道:“反正也才五十多岁,还能干得动。”
“再说了,人家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都敢跑到前线去和敌人作战,身为长辈的我又有什么脸面躲在后方呢?”
“你......”吉尔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能开口。
无言地扫视了周围一圈,看着简陋的环境,他叹了口气问道:“要我给你们捐款吗?”
“男爵大人已经帮了我们很多忙,按理说我没有理由再提出任何请求。”老神父满脸的皱纹都像是舒展开来一样:“但如果您本人坚持的话,我很乐意收下。”
“你这个唯利是图的家伙。”吉尔忍不住笑骂了他一句。
就在这个时候,教堂的大门被一把推开,多米尼克板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看到吉尔和纪尧姆两人站在一起,便调整步伐直朝他们的方向,到了近前一脸肃然地开口:“两位,我有一些新的发现,你们有兴趣听一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