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两人继续并肩而行。
“我也是爱莫能助了,夏尔。”吉尔对身旁的年轻人说道:“我看你舅舅本人是完全没否认自己的罪行,哪怕律师在也起不到多少作用。”
夏尔摇摇头,轻轻地舒了口气:“我明白的,大人。事到如今,我们也没抱太多希望了。”
“这段时间,纪尧姆先生确实替舅舅说了不少情;看那位裁判官大人的意思,可能关他个几年也就没事了。”他的神色像放下了什么包袱一般,说道:“听您这样说,我也正好熄了心思,希望舅舅能够吸取点教训吧。”
吉尔点了点头,夏尔能自己想通自然是再好不过。
“这个结果还算不错,毕竟他也不会什么魔法。”说话间,他顺势将话题转到自己关心的方向上:“说起来,之前村子大张旗鼓在森林里搜寻异端的行动,你应该也参与了吧?”
“那是当然。”夏尔回忆起那天晚上的情况,仍然感觉到有些奇怪:“按理说裁判官阁下都用道具检验过,附近确实有灵性残留的迹象,结果大家费了那么大功夫,居然什么也没有发现......”
“灵性?”吉尔发现自己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词。
“就是对奇迹、魔法背后超自然力量的一种统称,是我师父的叫法。”夏尔认真解释道。
此前他已经在这位男爵大人面前说漏过嘴,这时候倒也不再那么顾忌,毕竟吉尔明显不是会在教会告状的那种人。
“您还记得我之前说过,我师父认为奇迹和魔法的本质是一样的吗?”年轻人继续说道:“他得出结论的原因就在于,实验中二者所引发的超自然现象基本是一致的,只取决于灵性的多寡。”
“那位丰塔奈尔先生应该是个实事求是的人。”吉尔点了点头,“那你觉得教会作为长期掌握奇迹的组织,会不清楚这个事实吗?”
说话前,他已经用感应在附近扫了一圈,确认没什么人在之后才大胆问出这样的敏感话题。
但夏尔却是没有这般强横的实力,听到问话后脚步一顿,已然是被惊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半天,这才拍着胸脯道:“男爵大人,麻烦您不要突然提出这种......这种问题,我可不想落得跟我舅舅一样的下场。”
“放心吧,周围没人。”吉尔不在意地笑了笑:“你只管回答,我想听听你老师的看法,一位智慧渊博的学者的意见总是令人好奇的。”
他不动声色地夸奖了一番那个素未谋面的夏尔师父。
像吉尔这样一位大人物竟然如此称赞自己的老师,夏尔不由得感到与有荣焉,于是壮着胆子回答:“我想应该是知道的。”
“根据老师的说法,裁判所对奇迹和魔法的划分其实是根据法术效果及副作用来判定的。”他仔细回忆了一遍当初在罗马城学习过的内容,继续道:
“如果是看上去比较正常的、不会对民众造成危害的法术,通常就会被判定为奇迹;而那些副作用较大的、可能存在危害的,则视为巫术、魔法加以禁止。”
“另外有的时候,针对是否构成异端的判定还会牵涉到一些政治上的额外因素。”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对于年轻教士的说法,吉尔并没有太多疑问。
其实他心中早有猜测,如今只是通过夏尔来验证一下罢了。
有关教会受到政治力量影响的说法,他更是比夏尔还要心知肚明——当初英国人不就是违法组建了宗教法庭,将贞德认定为异端的吗?
没人知道他当时得到消息后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
“有机会的话,替我向你的老师表示感谢。”吉尔看着夏尔,认真说道:“他的理论解答了我不少疑惑。”
“不不不,男爵大人您太客气了,如果老师知道您愿意认可他的研究,一定也会非常开心的。”年轻人激动地摆了摆手,“能帮到像您这样尊贵的大人,我们不胜荣幸。”
吉尔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这样的话,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多多交流。”
......
时间来到傍晚。
通往栋雷米村入口的大道上,一位乔装打扮的信使正行色匆匆地赶路。
由于栋雷米村地处王国边境的偏远地区,无论朝圣者还是旅行商人,轻易都不会经过此地,因此玛格丽特从奥尔良寄出的信件自然只能委托这些专业人士。
虽然路程有些遥远,好在一路上有惊无险,没有正面遭遇到劫匪和雇佣兵们,他终于快要顺利抵达此行的目的地。
想起吉尔·德·莱斯元帅府上那位管事为这趟差使开出的丰厚报酬,这名信使心头不由得一阵火热,等回到奥尔良,怎么也得好生消遣消遣。
然而就当他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听着像是“嗡嗡”的声音。
信使扒拉了两下耳朵,忍不住骂道:“都快十一月了,这些苍蝇还是这么烦人!”
然后继续赶路还没几步,一股不对劲涌上心头——周围明明没看到有虫子飞舞的身影,这么清晰的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他四处张望两下,看到前方不远处有片森林,声音似乎是从那儿传来的;仔细瞧了两眼,虽然没看出什么动静,但却莫名其妙冒出渗人的感觉,令他情不自禁颤抖了两下。
如果吉尔一行人在此地,一眼就能认出,这里是当初他们埋葬那群羊毛兵的地方。
“真他娘的古怪!”这名身材健壮,有接近黑铁中游实力的信使暗骂一声,加快速度准备离开这段路程。
就在这时,一只大鸟突然从半空中扑下来,爪子直取他的背部。
就在爪尖快要靠近信使的脖子处时,他及时把头一低,躲过了这突兀的空中袭击;然而一阵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信使背后的衣服被撕裂,露出来一个小型包袱。
怪鸟的爪子一勾,带起包袱往前飞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森林里。
看着这一幕,信使一下子傻了眼:包里装着的正是他费尽心思藏在衣服夹层里的信件,要是弄丢了可没法交差。
“该死的东西!”他气得一跺脚,立马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往林子里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