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荒野出流以为自己会死。
他的视野里一片猩红。
荒野出流被某种粘腻的、热乎乎的、充满腥气的东西糊了一身一脸。他应该是忘记闭嘴了,然后尝到了这些东西令人作呕的味道,差点当场吐个天昏地暗。
在狙击子弹强大的冲击下……
船久悠夏的脑袋爆开了。
…………
荒野出流面无表情,他顶着这一脸的血、脑瓜浆子、碎肉和人体组织站在路边。
街上依旧没人。
从路边商橱的玻璃窗上端详到自己这副尊容后,荒野出流便觉得有点可惜,他这样要是去丧尸片场领剧本,高低能当一个难对付的小BOSS。
很快,荒野出流就收到了联络信息。
此次任务的考核官从街道另一侧走了过来。
那人穿着蓝色卫衣,戴着兜帽,背着一个硕大的黑色吉他包。
是苏格兰威士忌。
所以这家伙究竟带了多大口径的狙击枪……
荒野出流木着脸,抹了一把快滴到眼睛里的脏东西。
“怎么是你?”
“不欢迎我吗?”苏格兰问。
“当然欢迎,只是……呃,我以为会是波本来考核我。”荒野出流说。
“啊,毕竟他算是你的引荐人,还是要避嫌的。”苏格兰慢悠悠地说道,“抱歉,刚才狙击差点伤到你。”
“不不不,是我麻烦了您出手才对。”荒野出流笑道。
两人对视了几秒,默契地对荒野出流想要放过船久悠夏的行为,和苏格兰那一枪里带着的威慑意味闭口不提。
“得回去了。”
苏格兰瞅了眼腕表,
“快天亮了,这样站在街上不太适合。”
荒野出流和苏格兰不是一起来的,他还没什么能回程的交通工具。好在苏格兰慷慨地答应了他的蹭车请求,以至于荒野出流不用在“如何回去”这件事上自显神通。
“嗯,荒野,安全带你可以先不用系,我开车很稳的。”
通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荒野出流,苏格兰委婉地说道。
荒野出流打量了一番自己血糊糊的上衣,又对比了一番车内还算干净整洁的环境,以及安全带插销上新鲜出炉的两枚血手印……
他默默地从袖子上挑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把血手印擦掉。
“好的,苏格兰前辈。”
荒野出流正襟危坐了一路,除了屁股那块地儿外没和苏格兰的爱车有更多肢体接触。
回到组织基地,将要分道扬镳时,荒野出流还是试探性地问了问。
“苏格兰前辈,考核的话……我过了么?”
苏格兰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笑意一如既往。
“如果你想,我可以算你过。”
…………
【我可以算你过】,你还真是好说话呢。
荒野出流发现,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欠了苏格兰一个人情——
啊,他似乎还得庆幸自己有欠人情的机会。
荒野出流分外怀疑,要是自己没多问一句,鬼知道这个表面笑意温和,实则下手贼狠的家伙,反过头会往他的考核表上写些啥。
总而言之,没一个好东西。
目前了解的情报还是太少,荒野出流很难推测出苏格兰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他还是更愿意去对付冰酒那种把敌意和不耐烦摆在脸上的,而不是这种笑里藏刀的类型。
荒野出流在大脑内把目前认识的代号成员过了一遍,复盘了一下波本、苏格兰威士忌和冰酒的能力、性格以及相互之间的关系。
就是没一个好东西。他得出结论。
荒野出流步子一拐,进入洗手间。
打量了一下镜子里自己辣眼睛的丧尸装,荒野出流开始往脸上泼水。
他可不想顶着一脸血肉去找波本复命,毕竟狼狈肮脏,往往意味着任务失控。
至少在形象这个方面,荒野出流不能露怯。
…………
卫生间更深处。
某个外围成员正在隔间里解决个人问题。
他听到外面的洗手台处有水声,一开始并没有关注,但这水声响个不停,同时还传来了浓重的血腥味。
听上去像是有人在那杀人似的……
外围成员咽了口唾沫。
这在组织里也不是没有先例。万一真遇到个凶性大发的,搞不好还可能顺手把他砍了。虽然这种自相残杀的行为在组织里明令禁止,但都跑过来混黑了……
这边也没几个精神状态良好,并且遵守规则的。
等那家伙离开自己在出来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外围成员还得快点回去准备今天的训练,他没太多时间在这里磨蹭。因此,他不情不愿,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到处都是血水。
地上,镜子上,白色但因使用时间过长变黄的洗手台上全都沾着血水。
粉红色的血水里还沾着黏糊糊的,被水泡发的不明物体,很像是破碎的人体组织。
洗水台边正趴着一位男人,他正在用水……
……洗头??
“谁?!”
几乎是在下一秒,那个男人就迅速直起身。
黑洞洞的枪口瞄准外围成员的胸口。
那人浑身上下湿漉漉的,白色的衣领被血染成了玫瑰红色,他晃头甩了甩湿哒哒的黑发,睁开被水糊住的眼睛。
外围成员注意到,有什么东西从他头发里被甩了出来,轱辘轱辘地在地上滚动一段距离。
那是一颗人类的眼珠子。
“我……我只是路过。”
外围成员的牙齿在打颤。
对方拿枪的手僵持了一会儿,然后收了回去:“抱歉,不是故意吓到你的,我执行任务的时候……嗯,出了点意外。”
似乎是怕他不相信,那人笑得很诚恳。他的眼睛是很深的蓝色,但眼白是淡红色的,似乎是血溅进去了还没洗干净。
“嗯嗯嗯,我知道了。”
外围成员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大人,呃……要是您需要的话,洗手间最后一个隔间有清洗拖把的地方,水,水流得更大一些。”
“嗯,谢谢。”对方温和地回答。
外围成员逃一般地离开。
跑出很长一段距离,恐惧感才后知后觉地涌上他的心头:
半夜在洗手台清理自己,而不是在私人房间里,那个男人大概是临时从别的分部借调过来的代号成员。
杀人能杀成这样,简直是太可怕了。
外围成员在心里默默祈祷,他现在只希望在外出差的琴酒大人能快点回来……再不回来,霓虹东京分部就要被其他分部的变态占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