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也挺好吗?”时七扯动着嘴角微笑。
“人与人是靠爱相连的。”四季映姬毫不犹豫回怼了他,顺势伸出了右手的食指:“毕竟钻石永远不会受伤。”
时七和四季映姬的眼神碰到了一起,两个人会心一笑,发出“咯咯”的笑声。
在死亡和消失的面前,时七突然感觉到放松,死亡会带来的事情他早就准备好了,突然再次面对这些,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害怕。
哪怕他刚刚还在因为这个而颤抖,现在却因为四季映姬的一句话而释然了,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前所未有的理解了存在主义,特别是萨特存在主义。
他又知道了制作了《辩证法能否碎大石》的人在那个时代感觉到的无可阻拦的车轮,将他一一碾过的必然。
在这种必然的事件下,他无能为力,只得笑着接受,感到放松的他回到了那个不知多少岁月前的自己,只是在像个人一样欢乐和打闹。
他走了出去,来到了还没有罩上大结界的幻想乡,他和四季映姬一同在这片土地上漫游。
“你说,你觉得这里会变得更好吗?”时七问她。
“嗯。这里会变得更好。一定会的。”四季映姬点头应答到。
“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讲过的那个故事吗?”
“哪一个?那么多的故事,你问我我一时间可能答不上来。”四季映姬在熟悉的他身上感觉到了陌生的熟悉感,她觉得确实和之前的他有些不同。
“黑暗骑士归来,你还记得吗?”
“……记得。”四季映姬真的记得,不杀原则和暴力执法让她对黑暗骑士记忆深刻,而黑暗骑士归来是她记得最深的一个。
时七看着被风摇动得沙沙做响的叶,笑了一声:“其实那个时候我理解错了,我回忆起来才发现,其实蝙蝠侠没有杀了小丑,是小丑自己扭脖子自杀的。”
“……是吗。”四季映姬的动作明显愣住了,她顿了一会。
顿了好一会。
“是吗。他没有杀人啊。”四季映姬也笑了,叶子顺着风摔到了她的脸上,轻轻刮着她的脸。
“我觉得其实小林洋之没有死。”
“嗯。”
“燎原火最后一定会变成赵云,八奇的最后一个人会是别人。”
“嗯。”
“托尔萨最后一定会活着,无论是用什么样的方法,我不应该说他可能死了。”
“赵无忌一定会浑浑噩噩的活下去,我相信他是和托尔萨一样的人。”
“我想了一下,我肯定不讨厌千利休,我不应该说他是一个懂得做人,懂得为臣的,被世俗蒙蔽的人。”
“伊基波普是一个很伟大的摇滚乐手,但是我只喜欢他的两首歌,而不是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喜欢他的全部歌曲。”
四季映姬静静听着。
一句又是一句,他把自己曾经讲述的故事,一点一点的复现,在指尖漏过的光耀中将墨色的字体书写,空中舞动着他破陋的想法,他将之付诸实践。
四季映姬静静看着。
时七把画面在无人的世界勾勒,从妖怪之山的下方一路向上,沿着满入双眼的树木,从缝隙中把文字和画面挤进来,挤到这个世界里来。
四季映姬的行动完全没有停过,她随着她心中的人一同梦游,并非是喜欢着散步的感觉,只是一种必要的错觉在她的心中不可或缺。
树枝歪了又歪,直了又直,树叶下落是无声的,却是有着风声替代,最终还是落下地面,被什么东西给蹂躏得变碎,烂到泥里化作成了下一次。
他要讲和纠正的事情是何其之多啊,从下方到上端都没能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直到两位来客从树林中不断向上攀升,最终来到终点的时候他也没有说完。
四季映姬静静的听。
四季映姬开始回答。
四季映姬和时七开始讨论。
四季映姬和时七出现了不同的想法。
“原来。”四季映姬的眼角渗出了一丝泪水,这炽热的天也被泪给盖下并默默染黑:“如此。”
“是吗?”她问道。
“是的。”
“不要!”
“我会的。”他最后还是笑着说道。
四季映姬看着他的笑容,不知为何也笑了。嘴角挂上了自己的耳垂,仿造人类而做的牙齿洁白却密密麻麻的排布着。
最后,两人相拥而笑,僵硬、夸张、伪造的笑容几乎已经把前面这些代名词全部写在了他们自己的脸上,他没办法忽视,她也没办法忽视。
他们一直在笑,一直一直在笑,笑到了天黑,笑到了天亮,这世界上的冷和热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在心中短暂拥有着全部的全部。
二十五时七的笑容渐渐散去了,他的弧度和他的身影在慢慢慢慢变淡。
但是很突然的,腿的中间猛然减少一大块,像是有孩子在用橡皮涂抹练习本上的画一样,将人给擦擦干净。
四季映姬也不再用那比悲伤更悲伤,比愤怒更愤怒的假笑看着时七,她突然更靠近
时七,接着狠狠抱住了他。
“不要走……”她哽咽到近乎无言,看着时七渐渐消失。
手、脚、甚至是半边身子,半张脸……
不行,不行!
四季映姬此刻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他人从未有过,前所未有的疯狂想法!兴许是因为她知道的比别人多,兴许是她真的疯了。
她要,把自己分给时七。
她将自己的神性和魔力尽数丢弃,将它们分散到时七惊愕的脸上,她不断不断地用自己去作为针线,开始缝补起时七。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她其实已经几乎虚弱到无法存在,她的身形也和时七一般开始逐渐变淡,仿佛是有什么也顺手把她擦了一般。
她做不到。
时七实在太过庞大,太过特殊,她无法做到以自己的存在来留下时七。
她只是一个个体,存活在世界之间的一个生命。时七承载的是这眼花缭乱世界的一切,芸芸众生最后幻想的终焉。
他没能完全被留下来。
四季映姬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她的面前,漂浮着时七终于化作实质的半颗头颅。
这半颗头颅可以发出声音,可以思考,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消失,看着四季映姬叹气悲伤。
可它只是一颗残缺的灵魂,二十五时七的一部分。
“我。”时七喃喃道:“还在这里。”
残缺的他,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