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失去一切了。
……或许吧。
放纵已经夺走了你的事业,
……是的。
弱小已经夺走了你的恩师。
……是的。
怠惰已经夺走了你的友人。
……是的。
挥霍已经夺走了你的亲人。
……是的。
你的疏忽,已经夺走了重要的一切对你的信任。
……嗯。
那么,你已经失去所有最重要的一切了。
那为什么还不放弃?
为什么还能不放弃?
我——
“哐当!”的响声,自己牢房前的震荡惊醒了大汗淋漓的诺暝天,他望见另外三个囚徒正在粗暴地捣鼓他房前的门锁。
“我早说过了……这一切迟早会发生的。”他听见仅有一墙之隔的那人叹了口气,如迷梦般虚弱缥缈……
“嘻嘻,总算找到空子钻出来了……我跟你说,这里面绑着个难得一见的好货色,还是个哨戒所的走狗!里头那个太监居然在无动于衷,真的是太浪费了……!”
“就是就是,吞声忍气被那些自以为是的走狗使唤了这么久,该让这小妮子尝尝向我们求饶的滋味了哈哈!”
“——!”
他的身体……动不了。
为什么——居然这个时候都还动不了!
他顿时睡意全无,压紧着牙关奋力要无视撕裂的疼痛将整个提起来,他的身体却偏偏挑在这个时候显得病怏怏,这个样子他连直起身子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这就是那个欧阳皈的手段……他要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事物被那些底层的渣滓糟蹋,他就是想让你眼睁睁看着。”
开什么玩笑……
虽然,其实说不上是“最重要”什么的……
那也一样!!
牢房的简单门锁被那三个囚犯打开了,那些野兽就像准备进食般兴奋地低喘着,毫不掩饰地暴露出那三颗垂涎欲滴的心。那一刻,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然后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由于起身时用力过猛整个人直直滚落到冰冷坚硬的地上。
撕裂、震荡……他又要失去意识了——
不可以。
“喂喂,你看那家伙,不会是想帮这个走狗吧?”
“怎么可能,应该是因为极品的玩具被抢先品鉴了吧!”
“诶呀?哈哈,别生气嘛,养好身体最重要诶!我们玩完之后会留给你的,你自己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他什么都听不见,他只想要克服那要令他散架般的无理疼痛,克服那个压逼着他的魔鬼:
动起来啊……
给我动起来啊……!!
他用力到表情是如此狰狞——为了抑制住随时会迸发出来的眼泪。他无法忍受自己竟然是如此窝囊,如此窝囊……
可是,反正本来就已经失去一切了,现在即使是这样袖手旁观,也不会改变什么,他还可以轻松一点,不用尽那么多礼数。
况且,本来那家伙就只是哨戒所的人……自己跟她本来就没有关系。
找到理由真的是太好了。
那么你袖手旁观吧,诺暝天•多拉贡,你终于可以袖手旁观了。
去救她的话可能会死的,就凭你现在的身体——再说,你难道要比救约定保护的人时还要拼命?那不合常理吧,你理应在救那些人时表现得更为卖力一点啊,否则你看上去不就是个货不对版的贱人了吗?
反正,那个女孩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啊。你没有约定过要保护她,那太好了,你甚至可以不用受失诺的谴责折磨了呢。
所以啊不要做傻事了,诺暝天•多拉贡——
“呜……呃……”
他愣住了,他看到那个被锁链吊起双手的衣衫褴褛的少女,那个披头散发的少女缓缓睁开蒙上灰的眼睛,那里面已经看不见生的光芒。即便视线对上正在缓缓逼近的野兽们,惊恐的感觉也只是在那枯竭的泉眼里闪过麻木的一瞬——
你是觉得……无所谓了吗……?
到底怎么才会,让你变成那样——
秋水再泛不起琼光。
在这个没有希望透进来的地狱里。
我甚至都没有资格去问吧……在自己心安理得地熟睡时,你苏醒的眼睛已经看过多少的绝望了?
那些该死的人渣,他们已经对你做了多少惨无人道的事——
“喂,老大,这家伙看起来就像是死了一样啊!”
“你的脑子!这个走狗还在呼吸呢,顶着这双死鱼眼,想必其实是个欲求不满的婊子吧——!”为首的那个人用戏谑的语气说着,然后,就像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快感似的,就像是在扮演审问犯人的执行官,若无其事地一脚重重踢在她的腹部上——
“咳……啊……”
她的瞳孔猛地张大,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呻吟。
“——!!!”
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那一秒发生了什么。
怒吼着,连他自己都没听见,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他一下子往那个为首的人如猛虎般疯狂地扑去,禁锢着他的脖子重重地摔在地上——但最后他还是放开了对方的要害,只是将那个带着惊恐眼神的畜生狠狠压在地上。
身体这才终于反应过来。
由于用力过猛所造成的撕裂的痛楚,差点要把他送往另一个世界的痛楚。
伤口裂开了,血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猖狂地漫出来……
——那又怎么样。
他只记得视线正在逐渐模糊,逐渐模糊,但还是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握紧的右拳蓄满了力量,或许是他从未有过的力量,而这力量让他得以维持最后的清醒——毫不犹豫地,他一拳砸向了对方的脸颊,冲得粘血的唾沫横飞,然后望着已经昏死过去的对方,他反应过来——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提醒了他——他必须立马转身去面对那两个剩下的,不然就,不然就……一下子的放松最终彻底夺走了他用于支撑的力量,他还来不及反抗,就被再次拉入黑暗的深渊之中。
……
“目前33区的已知剩余战力:魔魂,健全2人,负伤4人;锻魂师,负伤1人。而对魂之圣堂的支援请求……没有回应。以上就是我们目前的状况。”
一个狭小的房间里只依靠一盏昏黄的蜡烛照明:欧阳皈这次的动作不小,直接导致了附近的电网瘫痪,现在能有一点热水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而在摆放着蜡烛的桌前,林晓天冷静的话语掷地有声。他已经顶上了与这个年纪毫不相符的厚重黑眼圈。
“……往好处看嘛,晓天。至少我们的通信还没有瘫痪,真的多亏那不依赖电力。”靠在房间一角的一个光头男子无奈地笑了笑,他是个结实的大块头,个子都快顶到天花板了。
“这也是目前唯一的好处了,谢谢提醒,老郭。”这是在大个子身旁,一个头发遮住了半边眼睛的青年说的。
“……目前,就我们直接观察到的而言,煌龙已经阵亡,我们中任何一个人对上现在的暮龙都没有胜算,甚至……可能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林晓天似乎想到了什么过去的事,但很快他又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另外,欧阳皈似乎不想去管聚集到了东南方向的民众,影子兵们的动静说明了这一点。这也意味着暮龙的目标不只是这座城市那么简单。”
“……那你怎么看,晓天?”说话的是林晓天身旁一个啡色短发的少女。
“……这只是猜测。我怀疑,这不仅不能说明欧阳皈对民众不感兴趣,相反,就像是在驱赶,但只是暂时的驱赶,是一种人口保存,就像是——”
“——就像是保存食物一样。你猜得不错,姓林的。”
在场的其他人顿时下意识地将手搭在剑柄上,但林晓天示意他们不必太过紧张,他注视着那个还缠着绷带却一脸玩世不恭地走进来的山羊胡男人——
“呜诶,到处都感觉到这个男人散漫得教人难以置信。”
“……安静点,斩牙。”
林晓天轻轻咳了一下,然后直视着面前这个男人的眼睛。
“’魔术师‘先生,听您的意思,您似乎清楚对方的真实目的。”
“怎么说呢……这也只是那家伙告诉我的,毕竟我还是跟他过了两招的啊哈哈。”他朝林晓天打了个响指,“另外,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了,素不相识的魔魂。”
“哈哈……这只是我应该做的,不必道谢。”
“呜诶,唯独这点跟小暝很像呢——不过先不说这个了。”“魔术师”,邱魁转了一圈,打量了一下在座的所有人。
“那么听好了。欧阳皈,亦即反魔魂•暮龙,那家伙的目标恐怕是把七十二柱魔兽之一——司掌‘思想’的但他林,通过地下的龙脉召唤到这个世界里来。而那对世上一切生命都将是毁灭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