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了一些洗冤集录中可供借鉴的内容,又零零散散的记了一些影视剧中看过的手段方法,他放下笔,招来一名小吏,吩咐道:“将京州各衙的仵作名单,给我抄录一份。”
那小吏虽然不知诸葛飞要仵作名单干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是,属下马上去办。”
要论验尸经验,他自然是不能和这些仵作相比的,他们都是世代相传,每个人可能都有些独门秘技,将这些综合汇总,再加以甄别筛选,要比他一个人起到的作用大多了。
这是一件造福天下的大事,诸葛飞罕见的没有偷懒,将看过的各种探案剧再温习了一遍,这是很耗费心神的事情,需要补充大量的能量,甚至比他练功消耗的还多。
《狄仁杰》看到一半,他去后厨找点吃的,准备回去补完后一半,走进值房就看到赵曼柔坐在他的位置上,见他进来,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最近又写了什么故事呢,居然不告诉我......”
她手中拿了一本薄册,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诸葛飞有些诧异,赵嘤嘤还是有几分胆气的,洗冤集录中摘抄的那种重口味的内容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他咬了一口馒头,赵曼柔抬头看着他,脸色发白,看到他手中的馒头时,面色更白,捂着胸口,“呕......”
诸葛飞近些天吃东西本就勉强,听到她的声音,顿觉胃中一阵翻滚,“呕......”
这是除了黑丝外第二个看着自己对吐的女人......
赵曼柔捂着嘴,声音含糊的说道:“你,你怎么能写这么恶心的东西!”
这一本洗冤集录的现实意义,要远在那些话本子之上,赵嘤嘤不了解,诸葛飞也不和她计较,将她手中的册子拿过来,他近几天的心血可都在这上面了。
“有了这一本书,天下的捕快就知道应该怎么查案,仵作就知道应该怎么验尸,天底下不知道会减少多少的冤案错案......”
诸葛飞看着她,问道:“那天被人杀害,做出自缢假象的妇人,公主还记得吧?”
赵曼柔脸色发白的点了点头。
诸葛飞继续说道:“若是那天换做一个不懂得查案的捕快,一个学艺不精的仵作,这京都岂不是又会多一条冤魂,几十年来,京都的天上,不知道漂浮着多少冤魂,可能公主的长乐宫里也有,他们每天都飘在宫殿上方,不管什么时候都看着你......”
“你别说了!”
赵曼柔惊恐的捂着他的嘴,慌张道:“我的长乐宫才没有鬼呢!”
诸葛飞拿开她的手,说道:“我就是说说而已,公主不用当真。”
“那,那你快写吧。”
赵曼柔脸色有些发白,看着他说道:“等你写好了,世上的冤案就少了,冤魂也就少了......”
诸葛飞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说道:“可是我现在遇到难处了......”
赵曼柔立刻问道:“什么难处?”
诸葛飞遇到的难处自然是他自己懂得的知识有限,但他一个户部主事,官阶微末,想要召集全京州地区的仵作进京,让他们把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看家本事都献出来,难度还是有些大。
......
“这有什么难的。”赵曼柔看着他,说道:“我求父皇下一道圣旨,他们谁不来就打谁的板子,看他们来不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诸葛飞作为刑部主事,是没有权力直接向皇帝上奏的,层层递上去又麻烦,远没有赵嘤嘤一句话来的方便快捷。
他对赵曼柔拱了拱手,说道:“那就多谢公主了。”
赵曼柔挥了挥手,说道:“不用谢我,我帮的是天下的百姓,又不是你......”
......
御书房,夏皇听赵曼柔说完了之后,略一思忖,便点头道:“有道理,若是官衙的人探案也都能像他一样,细致入微,这天下就会减少不少冤案。林枢,命翰林院拟旨,快马送到京州各地官衙,让各地官衙的仵作在半个月内前往京都,不得有误。”
夏皇从座位上站起来,缓缓道:“户部的新算法已经推行,以后的账目核算便会快捷许多,先是户部,又是刑部,看来朕当初让他行走六部,简直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赵曼柔闻言,撇了撇嘴,说道:“那个家伙,有那么厉害吗?”
“他虽然不谙官场之道,但却总能提出治国的实策。”
夏皇有些遗憾,说道:“他若是没有婚配,朕便可招他为驸马,这样不仅他与我皇室的联系会更加紧密,柔儿你也能有一个好归宿啊,朕看你也挺喜欢他的......”
“谁,谁喜欢他了!”
赵曼柔闻言,顿时红了脸,说道:“他那么好色,身边的女人一大堆,我才不愿意让他当驸马,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他!”
夏皇看着她问道:“不喜欢他还这么帮他?”
“我,我这是为了咱夏国百姓少受些冤屈。”
赵曼柔攥着衣角,似有落寞的说道:“而且,而且他都有三位娘子了,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我回宫去了!”说完转身就走!
她一路小跑回宫,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不知是累的还是羞的。
她趴在床上,将头埋在被子里,脑海中浮现出一道身影。
虽然她很喜欢和那家伙一起玩一起说话,但要说到嫁给她......,她还没有仔细考虑过嫁人的事情,就算是真要嫁,也不可能嫁给有妇之夫的。
她摇了摇头,将那道身影从脑海中挥去,然后便有些脸红的想着,她以后要嫁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他最好文武双全,长得俊俏,不仅会写诗,还要会写好看的故事,会陪她玩,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会挺身而出来保护她......
......
赵嘤嘤办事还是挺靠谱的,自诸葛飞将那件事情托付给她之后,就陆续的有仵作来刑部报道,因为是皇帝亲自下的命令,他们都十分的尽职尽责,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尤其是在知道他们可以在这部著作里面署名之后,积极性便更高了。
这些人世代都是仵作,子承父业,代代相传,即便是还没有法医学的概念,但他们每一家千百年积累下来的经验,都是极具借鉴意义的宝贵财富。
到刑部任职的一整个月,诸葛飞都在忙着编纂《洗冤集录》,和那些仵作讨论探究具体案例,这期间赵嘤嘤来了一次,听了一会儿他们聊的内容,然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这件事赵嘤嘤帮了他不少忙,诸葛飞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下次她在要求他陪她逛街陪她说话,他便不会拒绝了,也不让小桃再用小青吓唬她......
这一个月里,刑部的大小官员,对这位新来诸葛主事的印象也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都说他好惹事,尤其是喜欢和上司过不去,但从过去的这一个月来看,他都安安静静的待在值房里,需要他处理的公务,也都处理的井井有条,这和外界的传言极不符合。
诸葛飞将所有的资料整理完毕之后,已是十二月中,这本书朝廷会出钱雕版印刷,也将会在各地官衙中推广,尤其是仵作,更是被要求必须学习。
与之相对应,刑部的律法条陈中也要多增加几条条款,加重检验在审案过程中的权重,同时要建立完善的追责机制,等到这些完毕,应该就是年后的事情了。
需要诸葛飞做的事情已经不多,他干脆向刑部尚书请了个假,理由是为编书寻找素材和灵感,刑部尚书批了他半个月,再加上初一到十五的法定假日,他便拥有了一整个月的假期。
正好临近年关,小靓和晚晴兰儿已经着手操办过年的诸多事宜,诸葛飞忙碌了一个多月,终于有空闲好好休息休息。
颐香苑,林青黛的住处。
诸葛飞躺在后院的干草坪上,林青黛坐在亭中,嘴下的箫声悠扬清远,听之心旷神怡。
她的乐声可以迷魂,被人称为“魔音”,但也可以舒缓心情,陶冶情操,让人暂时忘掉所有的烦恼,仿佛灵魂脱体,跟着她的乐声满世界的飘荡。
一曲毕,诸葛飞睁开眼睛,问道:“除夕的时候,我想把娘接过去,你要一起过去吗?”
林青黛放下手中的洞箫,说道:“除夕是你们一家团聚,我去做什么。”
诸葛飞双手枕在脑后,说道:“干姐姐也是姐姐啊,我又不会拿你当外人。”
“不是外人是什么?”
林青黛瞥了他一眼,问道:“内人?”
“内人?”
诸葛飞从草地上坐起来,说道:“不要这么调皮。”
“怎么?”
林青黛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前,与他目光对视,问道:“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这世上还有京都第一美人配不上的男人吗?”
诸葛飞稍稍退后半步,说道:“可是你不要忘了,我们是姐弟啊......”
“又不是亲的。”
林青黛转过身,走出院子的时候,回头说道:“既然你这么盛情邀请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了......”
女人其实很多都是这样好面子,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情,嘴上总要推诿一番,再邀请,再推诿。这么推诿两三次之后,才勉强做出一副我答应你是给你面子的样子,赵芳寻就从来都是这样。
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却....呵..女人!
出了颐香苑,诸葛飞走在街上,远远的便看到有一行车马驶来,马车上的图案看起来有些熟悉,下一刻他便想起来这图案到底是出自哪里。
这是燕国使臣的车队。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拦住车队,车队之中,立刻有护卫警惕的拔出兵器,大声道:“前方何人,为何挡道?”
“本官翰林院修撰。”
诸葛飞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的一名燕国官员,说道:“你们可是燕国使臣?”
听说挡路的人是夏国官员,那人的面色立刻好了许多,说道:“这位大人拦路,不知有何要事?”
诸葛飞看着马上的一人,说道:“若非紧急军情,入城需下马,你们虽是使臣,也应遵守夏国规矩。”
马上的使臣闻言,立刻翻身下来,拱手道:“多谢这位大人提醒,我等第一次入京,不懂规矩,实在是抱歉,抱歉。”
“无妨,下次注意就是了。”
诸葛飞随意的挥了挥手,问道:“本官和你们燕国的小李大人有些交情,不知这次出使,他有没有来?”
那官员想了想,摇头道:“此次出使,并没有姓李的同僚。”
即便心里知道以李雪姬的身份,应该是不会接连两次出使的,但听到燕国使臣亲口确认,心中还是有些怅然。
和燕国使臣告辞之后,他便直接回了家。
年前他不打算再些忙什么了,书坊的书这两天因为没有出新已经卖不动了,倒是酒卖的很好。
他们酿出来的酒,已经打入了京都的市场,并且占据了极大的市场份额,一直都是供不应求的状态。
这期间,瑞王好几次送来了请柬邀他赴宴,诸葛飞去了一次,之后就都婉拒了。
瑞王天天开宴会也并不稀奇,如今的瑞王,无疑是处在他的王生巅峰,靖王经过了户部一事,已然凉了一半,齐王向来没有什么存在感,再加上陛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赏赐了他两次,包括瑞王自己在内,朝中的不少人都认为,瑞王的一只脚已经迈入东宫。
朝中无数人开始对瑞王示好,以前墙头草两边摇的也逐渐开始倒向他,京中原本就和瑞王绑在一起的家族更是挺直了腰板,甚至有些得意忘形,导致的结果就是一个月内,朝阳县衙便处理了好几场场京中权贵子弟的斗殴事件。
好在岳父大人有皇帝钦赐的令牌傍身,不怕那些家族的压力,倒是因为临近年节,京中人流剧增,每日维持治安的压力不小。
不过,他就算再忙,除夕之时,也还是早早的便过来了。
家里今天格外的热闹,他们一家人就不说了,岳父岳母,二叔二婶,以及每年除夕都惯例一起过的赵芳寻和赵财主,今年还要多一个勉强过来的林青黛。
还有仗着萧萧师父身份就能免费蹭吃蹭喝的老乞丐。
当然,还有就是依旧一身青衣习惯了县衙捕快生活的许六安。
今夜府上的丫鬟全都被诸葛飞放了假,可以自己出去随便逛,内宅里面,全都是自家人。
晚晴她们忙着准备晚上的饭菜,诸葛飞和兰儿坐在亭子里包饺子,跟着林青黛一起过来的小桃本来也想参与,被诸葛飞毫不犹豫的赶走了。
她整天玩蛇捏蛇的,她包的饺子,诸葛飞没办法心安理得的咽下去。
小桃对此愤愤不平,双手叉腰站在他们身后,不一会儿,林青黛便洗了手走过来,说道:“我也来帮你们包。”
看着她包了一个饺子,诸葛飞将她面前的馅碗拿过来,说道:“你要不还是站在一边看着吧。”
林青黛看着小桃,问道:“小桃,我包的很难看吗?”
小桃默然不语,低头玩她的小青。
遭受到接连的打击之后,林青黛就不愿意包了,自己摸到诸葛飞的书坊睡觉,今天是她唯一可以在这里睡觉的日子。
她这一觉,直接睡到吃年夜饭的时候诸葛飞叫她起床。
两世为人,这大概也是诸葛飞吃过的最热闹的一顿年夜饭,不知道明年会不会比今年更加热闹。
吃饭的时候,林青黛主动找赵灵燕拼酒,赵灵燕的酒量虽然不及林青黛,但她给林青黛的是酿造出来的最烈的酒,自己喝的度数要低上许多,结果便是两人双双醉的不省人事......
诸葛飞牵着萧萧的手,站在院子里,当皇宫的方向亮起烟花的时候,时间已经正式的从夏国宗兴二十三年,迈入开元初年。
早在几个月前,夏皇就和内阁商议,定下了修改年号的事情。
这是自夏皇登基以来第一次修改年号,君臣普遍认为,如今的夏国,国力已经上了一个新台阶,如今草原局势已定,夏国国内也是一片生机,欣欣向荣,此时修改年号,意味着今日的夏国,已经正式迈进了新纪元。
诸葛飞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要前往参加每年第一天举行的大朝会。
改元的第一年,朝会尤其重要,京官六品以上,都要参与,诸葛飞虽然平日里不必上朝,今日却是不能缺席。
夏国的官员何其之多,朝会之时,各地官员都会赶到京都,这么多人,宫中没有一座宫殿站的下,六品以下的,基本上只能站在外面吹冷风。
好在翰林院这种清贵地方,官职虽然不怎么高,也没有什么实权,但地位却不低,诸葛飞从六品的翰林修撰,上朝的时候都可以站在五品官的前面。
大朝会参与人数众多,耗时极长,近两个时辰过后,仍然没有结束,诸葛飞很明显的注意到,他身边的几名官员,已经站的有些脸色发白了。
而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站的两条腿都没有知觉了,也得坚持到朝会结束,随意乱动被御史看到,说不得辛苦挣来的官帽子就要丢了。
“宣燕国使臣觐见!”
经过了平时的练功锻体,站两个时辰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是站的有些困,有些无聊,隐隐约约的听到燕国使臣进了大殿,在高声的说着什么。
“烈阳公主秉性端淑,蕙质兰心......我等奉天子之命,代太子殿下,求娶烈阳公主......愿燕夏两国永结睦邻之好。”
诸葛飞的眼睛在某一瞬忽然睁开,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目光望向大殿正中的燕国使臣。
燕国使臣这次来京,居然是为了求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