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遗弃多年的老剑 第5章 祭拜

作者:暗墟之渊 分类:修真 更新时间:2024-04-08 18:5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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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初春的日子就这么愉快地不断推进着,雪会融化,树会长开,花会绽放,燕子会欢鸣,多么有希望也有意义的生活啊,这个世界虽然不大,却很美。

门上的春联已经被几场春雨浸透,由红变白,被附近不知道那位好人家的羊给啃干净了,倒也省的我去撕;老佛堂经过我的一副装修,总算看起来像是个人住的窝,有锅碗瓢盆,有屋檐上的大花猫,有小院,有晾衣杆,有供奉的佛祖,还有我和我妈。

貌似一切都很好,岁月理应如此静好,可是终究是少了一个人,那个人留给我一把剑,一把生锈了的、被他遗弃多年的老剑。

我每天都在认真观剑、磨剑,想象自己随时用手里这把沉重的剑杀人,然而可悲的是,我不知道该杀谁。这件事,既成了我多年以来的负担,也是我如今奋斗的最大意义。

这天下午,我和我妈坐在院子里做风筝,准备过两天一起玩,我问道:“我想知道老爹是一个怎样的人?”

“不告诉你。”母亲道。

“那,你和他是怎么在一起的?谁先看上的谁?”我说。

“当然是他先喜欢我,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我长的好看啊。”母亲微笑说。

“你是好看,但也不能只是因为这一点吧?总还有一些别的原因。”

“嗯,他是一个糙人,我给他做过一顿饭,他觉得我很好,就向我表白了。”

我心想您连稀饭都能煮糊还能做出让人赞不绝口的一顿饭出来,忍不住道:“原来老爹口味这么——独特。那,你做的什么饭?”

“方便面。”母亲嘴角微微上扬,说道。

“好吧又是个新词,那请问有多方便?”

“包装撕开,放锅里煮,料子随便放。”

“是挺方便的,现在还能不能做?”

“你想吃啊,没门儿,我就带回来两包,就算你爹没吃,也早过期了。”

“哦,那老爹为什么会被人杀死?”

我问完这句话,原本温和的气氛瞬间冰冷下来,母亲漠然扫了我一眼,微笑着威胁道:“丫头,别以为自己有本事能替你爹报仇,就算他从坟子里爬出来也做不到,要是让我知道你哪天抱着那把剑出去逛游,我先打断你的腿,然后撕烂你的脸,让别人认不出你来,连看你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砍你一刀的意思也没有。”“这么狠啊。”我抱着双膝,觉得自己很没用。

“江湖本就是那个样子的,你不适合那里。答应我,我尽量多活几年,你陪着我,不要再碰那把剑了。”母亲怜惜地拍着我的后背,我伏在她的胸前,觉得春风虽然舒服,还是残留了凛冽的忧伤。

“走,我们去看花。”母亲牵着我的手,和我一起走向那条长满野花的小溪。

这个地方,只有我们娘俩知道。父亲死了,没有留下躯壳供我们祭奠,母亲把思念深深埋在这条小溪旁,在五颜六色的野花开得最绚烂的地方树起一个没有名字的墓碑。

“他喜欢我,我喜欢花,所以我们当年来到江南的时候,就找了这样一个安静的地方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我们不用走遍天涯,他每天练武,我每天栽花,他说过自己厌倦江湖的恩怨情仇,如果有一天真的回不来了,就让我在这里等着他。”

我看着认真起来的母亲,仔细地观察她的神情,觉得她一瞬间年轻了许多。

“可是我等了十年,他没有回来,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害怕老去,害怕不断失去,害怕他骗我,我觉得他骗得我好惨。”母亲的表情从瞬间的痛苦变作刹那的平静,我觉得很不是滋味,道:“可你还是等下去了。”

“我是不是很傻?”母亲双手摸着自己的腮,眼神空洞地问我道。

“我也很傻,事实证明我们还是要好好的活着。”我说。

“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完全没有希望。”

“妈,你不要丢下我,我好害怕。”我紧紧的抱住她的腰,眼睛有些湿润,嘴唇也是紧紧抿着。

过了一会儿,母亲叹口气,抚摸着我的脑袋,像是自言自语道:“我大概是有些抑郁,没事,就是一个人想不开罢了,老是觉得自己很孤独,这个世界特别空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回家吧,我给你煮面吃。”“好。”我伸出手擦了擦眼睛,和她拉了拉勾。

暮色已经深了,月亮看来不会出现了,我的胸口抱着那柄剑,觉得自己很冷,但是母亲应该是更冷的,只是她不说,是因为她不想让我承担自己的心伤,她不喜欢这么自私。

三月初,一场从未有过的天灾——瘟疫,席卷了半个江南,我们每天出门,眼里的天空还是晴朗,但心里却笼上了一层驱之不散的阴霾。

这个城镇,被黑暗的气氛笼罩着,压抑着。

母亲自制了一袋子的东西,说是叫做口罩,让我每天在路上都戴着,另外把平时一天洗三次手提高到八次,我不是很理解,但还是照做了,因为这叫预防,听上去很高尚的样子。这天,我日常来到学堂念书,教书先生没有来,听褚非鱼说是心系黎民百姓,往朝堂上亲自上奏了,让我们一度怀疑夫子是不是哪个官场失意的几品官员,因为触怒了圣上所以被贬官到了这么一个不知名的小乡镇任教。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没有来,就是叶苏泷,听说他已经弃文从武,在许多人眼里看来殊为不智,以我对他的认识,觉得他没有直接斩断红尘去哪座大山修道就已经很不错了。

一切的变化,都来的太快,我和褚非鱼心里都很紧张,但我们还是和平时一样嘻嘻哈哈的,在下雨天一起撑伞同行,说些酸不拉几的话。我还是经常碰到那个快要和石桥融为一体的僧人,问他几个问题,他回答得很老实,我却看出他微微锁紧眉头里的忧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出家人也会烦恼啊,看来你是永远不会想通了。”

青年僧人的眉毛微微舒展,很郑重地双手合十道:“我虽出家,毕竟勘不破生死,漫步在红尘中,心系的自然也是天下事。”

“这话有理,既然如此,你也不必整日徘徊在这三生石桥上了,该怎样想就怎样做吧!”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我却听出来了,是有段时间没见的叶苏泷,此时他还是一身黑衣,腰间一壶酒,还有一柄插在鞘中很紧密的长剑。

青年僧人回过头,依然双手合十,朝叶苏泷一礼,道:“此言甚是,既然舍不却这众生皆苦,那我修佛又有什么用?”说完,双手一搓,那挂了许久的黑色念珠尽成齑粉,青年僧人朝天大笑三声,直到吐出一口瘀血,迈开步子走向叶苏泷身旁,道:“多谢两位小施主点拨,在下受教了。”然后接过叶苏泷手上的酒壶狂饮四五口,一边大笑一边朝远方走去,瞬间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

“喂,叶苏泷,他这是怎么了?”我莫名其妙地问。

叶苏泷无奈地叹口气,只好道:“这位大师,乃性情中人,亦是我辈之人。”说完抱着手上的剑,正欲从我身边走过,我伸出手轻轻放在他肩膀上,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不懂,你弃文习武有什么用,貌似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用。”“你说的对,但代表的也不过是世俗的眼光。我和那位大师相反,他因为看不惯众生苦厄,叛离信仰,而我并不在乎别人的死活,我练武,是为了好好活下去,亦是为了自由。”

“在我面前不用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吧?”我说。

“简单些,因为我喜欢,这个解释你可喜欢?”叶苏泷把手在剑柄上抚摸搓揉着,慢慢握紧,直到找到最佳的握剑手感。

我叹口气,道:“你这人,真的很孤独。”

叶苏泷愣了一下,看着我道:“别人都说我无情,你是第一个看出我的孤独的人。”

我抬起头,和他的目光接触,然后道:“那你就好好活下去,然后去追寻自己的自由咯。”说完和他轻轻抱了一下,然后分开。

叶苏泷走过我的身后,忽然嘴角上扬,道:“夕颜,你果然是花,不是叶,说起来褚非鱼就是个笨蛋,但我想你还是会多少有些喜欢他的吧?”

我低垂的手渐渐捏紧了衣角,不知道说什么,低靠在石桥上,确认只剩下自己,把眼神深深埋在湖底,然后抱紧那柄绘着墨竹的纸伞,回到了老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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