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雨水淅沥落入固镇大营,顺着汉军建设的营木,土道,壕沟,流出营地。
韩漂和蒯彻穿着雨蓑,站在营门处眺望垓下南面的五水营,一骑汉兵协着雨势从南面冲入两人视野。
“若天命在吾,吾为周文王也。”韩漂看着汉军平安归来,目光悠远,声音淡沉。
“就一句话,四个字,就天命在你?”蒯彻不屑摇头,摸着颔下的些许胡须,他不理解韩漂怎么敢说出这种猖狂之语。
韩漂失笑,这世道,没有语境,再非同凡响的话语也得落在实处,他耸了耸肩“若天命在刘邦,他可做他的大汉帝。”
蒯彻摇头,刚刚他建言韩漂再劝劝韩信,可韩漂拒绝了。
他的理由很是充分“韩信是无法劝之人。只有事实的打击,他才会和刘邦分崩决裂。”
蒯彻如同听到天底最好笑的笑话,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韩漂“一匹马,四个字给樊哙,就能让韩信和汉王分崩决裂,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
韩漂轻笑“没错。”
“你确定?”蒯彻看着不似玩笑的韩漂,很是不解。
韩漂脑海中闪过了穿越前周成的眼神,在金殿中,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
“有些人就是这样,觉得自己天赋使命,生来就要掌握一切。得势前,他们收敛样貌,比谁都温善,”
那日周成吃了他一马鞭,面色却丝毫不显怨恨,还劝阻樊哙,要不是刘肥告知,他险些不知道周成对他的恨意之深,可惜
汉骑从雨夜中归来,抖洒着雨水,冲向不远处的灌婴营帐在帐外单膝跪地抱拳,禀报一切。
韩漂看着汉骑毫无波动的表情,心中的巨石落下,长舒一口气。
汉骑没有带来布马鞍,没有带来新战术,没有带来樊哙的警告,像是一名普通的传令兵一样没有带来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周成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为了自己的生命,你只能和我一同对付刘肥,樊哙的那点恩惠对你来说又算什么?你是这乱世的蛆虫啊,感谢你,没你的无耻我如何三分天下。‘’
周成,你做的好啊!
韩漂笑出了声,拍了拍一旁不明所以的蒯彻,道“该走了,老蒯。”
蒯彻皱眉,咋咋呼呼“这就走了?”他抖了抖身上蓑衣的雨水,有些生气。
“只是看看垓下周围的风景就走,我是真搞不懂你。”
韩漂回头看了一眼垓下,便毫不留恋的转头,如今这片战场在他眼里再没有神秘,他长叹道
“一切都结束了,战必克,攻必取的神话,还有楚弱汉强的形势,明天之后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蒯彻打量韩漂,冷冷打了个激灵,这一幕他无数次看见,韩信无数次用兵如神前的夜晚,眼里都是带着这样悲哀又兴奋的眼神。
“韩漂,你这后背也是贵不可言啊。”
蒯彻激动地跟上韩漂。
……
刘邦后军营,帐外甲士林立,帐内烛火明亮,火盆齐全,仿佛雨水也难以进入刘邦营帐。
“这算什么事,盈儿才九岁,他妈让他过来,你们就准了?”刘邦身穿云袖长袍站在红纹软垫上,不断踢着几个跪在地上的宦官,他们颤抖又不敢动弹,只能生生挨着刘邦的怒气。
“咳,汉王,公子还在呢。”一声咳嗽响起,张良穿着宽袖长袍坐在左案,右案坐着一名皮肤粗糙,小娃娃,他穿着华丽漂亮的长袍,连小手小脚都厚实的抱住,看着就像是个模仿大人的小人儿。
小娃娃面色拘谨,不断偷瞄着刘邦,还有些身体发颤。
刘邦叹息一声,收敛脾气,不耐地挥挥手“你们给我滚出去。”几人当即退了出去。
他随后看向娃娃的皮肤,目光闪过歉意,这是他刘邦的嫡长子,却被项羽连同他母亲吕雉抓到了楚营四年,被磨了小儿脾气,整个和他完全不同的性格。
他刘季小时候调皮捣蛋,称得上是孩子王,走那里都有乐子,在父亲的溺爱下,过的很是开心。
“唉,是我对不住盈儿。”
刘邦走到刘盈身旁,突然将他从两腋下举起,刘盈吓得哇哇叫了起来,刘邦哈哈一笑,将他轻轻放在膝盖“这才是我刘邦的孩子。”
“咳咳,”只是这句话没说完,刘邦就剧烈咳嗽起来,左案的张良本来眉目含笑,此时面色当即大变,连忙出帐喊道“贾飞何在。”
贾飞穿着厚实守在帐外,他听到命令连忙带一奇怪箱子,准备冲进了营帐里,只是他刚踏进一步,刘邦就止了咳嗽,冷声道“不准进。”
张良皱眉“大王不可讳疾……,贾飞,进来。”
贾飞喉头滚动,咽下口水,他难以抵抗张良的瞥视,小步走进。
“我是汉王。”刘邦平静的声音响起,内里蕴含的杀意让贾飞脚步凝在了空中,“我有没有事,我说了算,我是赤帝之子,是斩白蛇的英雄,我说没事,那就是没事。”
张良默然对贾飞挥了挥手,后者退下,刘邦赞赏的看着张良,他的子房在最后一刻都没有说出病字。
只是可惜他的身子骨,唉。
“父亲身体不舒服吗?”稚童的声音响起,刘邦连忙捂住刘盈嘴巴,刘盈不解地看着父亲,刘邦几度张口,看了看张良。
张良“汉王无妨,我去遣散卫士。”他说完就离帐,刘邦喊道“子房,穿件貂袍出去。”
张良点头,在长袍外披了件貂袍离帐,不多时雨声中响起了脚步声,越来越远至不可闻。
“孩子,”刘邦摸着刘盈绑的束发,有些疑惑“怎么不绑总角了,两个小丸子多可爱啊,垂髫也很好看啊,很有活力。‘’
刘盈嘴里冲着气,喏喏道“阿母说刘盈是大人了,要及冠了,不能绑小孩子的发饰。”
总角和垂髫是秦汉小儿的发型,前者是两个小丸子立在两耳朵上,后者是孩子头发自然躺下来,只是简单地束起来。
“阿母又是什么称呼,吕雉她是越来越……”刘邦怒意上头,一字一顿吐出这些话
只是话没说完,刘盈就哭了起来“父亲别生气,你生气了妈妈知道了我要挨打了。”
刘邦听后一愣,右手差点没扶住刘盈,小儿差点脸摔在桌案上,他连忙抱住放声哭起来的刘盈,安慰道“父亲不生气,父亲不生气。”
只是他骂人厉害,作安慰人的事也就和女人耍耍流氓,和韩信和自家兄弟斗气,哪里会安慰小孩。
刘盈是越哭越大声,最后抱着他云纹衣襟擤鼻涕擦眼泪,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停了下来。
“哭够了?”刘邦问,刘盈点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他,红了眼圈。
刘邦小心地问起来“吕…你妈是怎么打你的?”
“妈妈没打我,只是说刘盈要当大人,要乖,不能惹父亲生气,这样父亲才不会像以前那样把刘盈和妈妈扔掉。”刘盈吸了吸鼻涕,靠在刘邦怀里。
“这样啊,”刘邦释然,他想解释给刘盈听,自己没有抛弃他们,只是不知道如何让刘盈明白,怎么让这么小的孩子明白。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幼时听父亲说的信陵君的传说,他不喜欢那些复杂的书,喜欢父亲给他说的故事。
在故事里,信陵君是大英雄,大豪杰,在小刘邦的心里是孩子头头,是天下最讲义气,最厉害的人。
“父亲没有丢下盈儿,父亲只是去做了天下的头头,带着自己的朋友们去除暴安良,去让那些坏蛋不能抓住小朋友和妈妈。”
刘盈o(≧v≦)o“是这样吗,那父亲是大英雄,项羽是大坏蛋吗?”
刘邦心里对项羽说了声抱歉,面上哈哈笑了起来“没错,盈儿你真聪明。”
“我就知道父亲肯定是大英雄,妈妈只是生气了,说气话,”刘盈全明白了,他开心地笑了起来。
刘邦哈哈一笑“为什么盈儿觉得父亲是大英雄呢?”
“因为父亲是天子很受尊敬,每个人看到父亲都要下跪,每个人都怕……”
“错了。”刘邦严肃地打断,第一次将刘盈从膝盖下放下去,他扶着刘盈肩膀,盯着刘盈的眼睛。
刘盈第一次见父亲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不知所措,双腿发抖起来。
“为什么怕?”刘邦发问。
刘盈颤颤摇头。
“说。”刘盈看见刘邦越来越严肃的眼神,眼里含泪老实回答“我怕父亲像打那些下人一样打我。”
刘邦一愣,惨然一笑“为什么觉得他们是下。‘’他话还没说完,心里就从刘盈不解的眼神里得到了答案。
这世道就是这样,一直如此。
“盈儿,你记住一件事,如果你想当孩子头头,想当大英雄,你可以打你的敌人,打你的同伴,让他们知道你最厉害,但是不能羞辱你的敌人,你的同伴。”
“如果你羞辱你的敌人,你的同伴,认为自己比他们更高贵,那你就当不成大英雄,你明白吗?”
“为什么?”
“因为你的父亲我,不是什么贵族,也不是什么龙子,更不是什么天子,这些绰号都是假的,你父亲我只是一个沛县的小子,忙的时候下地种田,闲的时候偷鸡摸狗。”
刘盈眼里有着失望“是这样吗?”
刘邦有着心痛,哪个父亲不想成为儿子心中的英雄,但他知道这是不对的,没有人天然低人一等,也没有人天然高人一等。
“是这样,你父亲我是只麻雀,抓走你们的项羽是只凤凰,但是你知道为什么这只凤凰输了,而父亲这只麻雀赢了吗?”
刘盈摇头。
刘邦轻笑“因为凤凰高贵,所以他特立独行,没有伙伴,麻雀虽小但互相支撑,不要因为微小就轻视他们,更不要因为高贵就崇拜他。”
“麻雀会赢,凤凰会输。”
(今天终于鼓起勇气看评论和回看剧情我的锅,从十四号我不看评论蒙头写,写完千军万马聚垓下的时候就感觉没写出来想要的感觉,本来我是喜欢改自己写的剧情,但这本书有点难弄,要改全得动,我有点怕,写到后面就不敢看前面,只能按着大纲写。
不改文有些剧情的确太急了,表意没表好,有些转折没处理好,我想着直来直往别来虚的,有很多的时候一句把伏笔埋了就继续走,的确有些地方我现在回去读很崩坏,是一坨东西,我要不是作者可能都读不太明白。
另一方面这本书不太好找对比小说,我比较喜欢看剧,的确有点不好搞,这本书现在弄的时候四个小时才能写满四千字,我一开始前面三万字四千字还能两小时解决,每次写不到四千字的时候我就给自己多加一个小时时间写,现在我的章节里有两章都是三千多字都是泪,现在每天晚上八点钟就得弄,弄完十二点快到了,另外我写的时候不能被打扰得全神写,写完代偿还得玩到两点恋恋不舍,第二天还得工作(干活)我有点怕猝死。
这么弄其实也是我写这书停不下来,白天想好剧情,我要是晚上七点吃完饭全神写到掐点上传章节前是停不下来,突然省点时间改文也太搞了。我写到状态就会一直顺着写下去,一般只有快到十二点的闹钟能打断我。
这十几天就是总结了下本来觉得自己有点不对,越写现在发现对自己战力估量有些微偏差,造成的不完美体验抱歉,有时候我章末会写很多的话,本来我想写的是一个很酷的结尾,但是一看右上角的字数没有到四千字有时候就硬水精华成水,我觉得这可能是网文通病,也是我没存稿习惯的错,我一有存稿就会互相比,很容易废稿,所以……不过剧情出了问题还是得克服这个毛病,这周末我存下稿,后面每天先改个一小时再上传。
另外我不会请假休息改前面的,除非非得改不然文废了,毕竟写的也是网文,不是什么巨著,另一个是公平,写这么长还改对看过的就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