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海啸的喊声从垓下城头响起,项羽看着怀里的韩漂眼睛半睁半闭,仿佛下一刻就会昏过去,只是嘴巴一直张开,像是要努力说些什么。
项羽拍了拍韩漂脸颊,他不得不说,这触感和当初拍韩信时的确触感相同。
外力将韩漂的思维拉回现实,他颤声道了几句话。
项羽没听清,将耳朵贴在韩漂嘴边,听着韩漂呼气声中游离的声音
“请项王救我……父亲。”
项羽眼色一亮,急声问道“韩信也愿意归我楚吗?”
韩漂没有回答,不过项羽已从他眼神中看到了答案,面色转冷,“韩将军既然不愿意便算了,你紧紧抱住我,我带你……”
项羽话没说完便止住了,韩漂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只是一箭就能昏过去,这身子骨也太弱了吧。”
另一头,
樊哙咽了咽口水,扯紧马缰,怒吼着命令恐惧的百余汉骑“所有汉骑拉弓,准备冲锋等会将项羽斩在此处。”
隶属于五水大营的樊哙亲卫连忙拉弓准备,挎好利剑,面色恐惧,周成也是面色犹豫,看着项羽有些害怕。
项羽就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们,他们却像是前面站着千军万马。
而如彭越,英布的骑兵却并不动,只是恐惧地立在原地,甚至回马后退。
“斩项羽者,赏”樊哙鼓住勇气,大吼道。
“不可。”
一个樊哙没想到的人打断他的话语,正是刘肥,他此刻面色已平静下来,义正言辞道“樊将军,那项羽已非人,你这去不是送死。”
“公子,这是天赐良机,那项羽下城不过是用了巧力卸劲,此时双臂怕是震的动不了,我有把握。”
“不可,”刘肥语重心长,一脸恳切“将军是我父亲的臂膀,我观将军之勇不下那项羽,是我大汉定国猛士,
项羽如今不过是一困兽,耗些时日便可解决,将军若是有了闪失,汉王岂不是心痛欲死。”
“公子!”樊哙本对刘肥有了恶感,刚刚更是以为刘肥会督促自己上阵,却不想对方却如此看重,一时连连道谢,也熄了和项羽拼命的念头。
“说的不错,肥儿。”一道老者的赞叹声响起。
一大片汉骑拿着火把,乌泱泱有上万人,更是多拿大盾,身高雄壮,看模样和寻常骑兵更具威严。
刘肥,樊哙,卢绾等汉将听到这声音顿时面色大变,刘肥更是直接下马,对着那出声之人跪拜,喊道“拜见汉王。”
“拜见汉王(大哥)。”
这喊声很大,项羽也是听到,他眯眼看去,那有一人面有龙相,穿着甲衣严严实实,正是和他征战暴秦,逐鹿天下的汉王刘邦。
“刘季,你个懦夫!你怎么敢出现在我眼前,忘记之前的教训了吗?”
项羽眼中有不可思议但更多是愤怒,指了指自己胯下奄奄一息的马匹,骂道“若我胯下有一马,片刻便把你脑袋扭下来。”
“可惜啊,项羽,你没马呀,我就在这里,你有本事就冲过来杀了我,我告诉你,我把我十万骑兵都带过来了。你们城头上的楚军有胆子的就冲出来,我刘邦的脑袋就放在这里。‘’
垓下城头一片骂声,请战声
“刘季,你个无耻背信之徒,怎么敢站在战场上。”
“项王,我带骑兵走来拿了刘季脑袋。”
“大哥,我出来帮你。”
“都别乱动!”项羽大喊一声,压住了楚军的嘈杂,他面色变幻,全身绷紧用力。
“痛。”被他抱在身上韩漂哼哼唧唧,背上的血迹已渗出了衣服,流到项羽手中。
项羽无言,背后比了个手势,钟离昧看到后连忙领悟下令。
“项羽,把你手上的人交出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人是我派过去和你送信的,你别无耻到这种地步。”
刘邦躲在盾后面,露出个脑袋对项羽喊道。
项羽不屑冷笑,指着刘邦骂道“我呸,刘邦,你这满嘴胡话的流氓,韩漂已投了我楚国,是我楚国的儿郎,你可还记得你是哪国人?你连番挑起战争,必遭天谴!”
“周王时分封诸侯,天下太平,暴秦不遵天道,独霸天下,二世而亡,你看在眼里,为何不长教训。”
刘邦摇了摇头,却根本不想和项羽谈这个话题“鸡同鸭讲,你项羽就是不长教训,空有一身的武力,这样,你把韩漂交给我,我可以让你的部队离开垓下。‘’
“哈哈哈,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刘邦的诺言吗?”
就在这时一根粗重的绳索从垓下扔下,钟离昧大声道“将军,上绳索。”
另一边汉军将领却是很快反应过来,立马有几人命令士兵放箭,却被一声怒喊止住
“所有人不得放箭。”汉军立马放下手中弓箭,出声之人正是刘邦。
“汉王,不可走了项羽!”周围人皆是面目不解,看着刘邦。
有将违抗命令让手下士兵继续放箭。
“我的命令你们都不听了吗?再有放箭者,军令处置。”刘邦怒吼道,所有人这才知道他的决心,放下手中弓箭。
项羽却是迅速,只是单手抱着韩漂,单手拉着绳索,却是眨眼间被一群楚军拉了上去。
没了己方主将,楚军终于拉起来了弓箭,森寒的箭尖直指向垓下城下的汉军骑兵。
“刘邦,你还不走?”项羽在垓下城头看着四野,想看出汉军虚实。他将韩漂随手交给钟离昧,他想确定汉军数量,只是夜色很深,并不能确定其中是否有汉军后续。
刘邦沉默,片刻后认真大喊道“项羽,我的交易你好好想一想。”
项羽言简意赅“滚。”
刘邦叹息一声,他从未想过放项羽离开,只是他的确想把韩漂拿在手上,那人的确给他种特殊感觉。
但也仅此而已,他刘邦更看重的是汉室山河,他只是全都想要,可惜如今看来的确是没了机会。
刘邦骂道“所有人撤退。项羽,你有本事就从这个乌龟壳里出来,来追你爷爷的屁股。”
项羽不言,面色变幻,一旁的楚军将领则一片红温,脸红脖子粗,各种脏话都赠给了刘邦。
“不准出垓下。”
夜色里,看不清汉军人数。
接下来在楚军的眼皮底下,汉军如潮水般退去,由于汉军一直在箭矢失力范围外,项羽也不愿意白白消耗箭矢,造成了奇特的撤退景象。
战场上除了留下那匹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马儿,和一些纷乱的箭矢,仿佛这一场战斗从未发生过。
从白日的楚歌起,到夜晚的万军聚垓下,楚汉两家王见王,他们领着千万的骑兵游离在这片垓下战场,像野狼一样盯着对方露出的破绽。
在精神上楚汉两军已战斗了不止一次。
虽然最终只是丢了一匹马,失了一个人,但很多人已经察觉了事情的天平已倾斜,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把马拉上来给兄弟们加点伙食,对了,那韩漂要照料好了,军中医疗虽紧,也得先治好他,让钟离昧过来我问问情况。”
项羽看着逐渐消失的汉军火光,脑中紧绷的弦终于放下,他叫来几人吩咐道。
一队楚军将领拉下绳索,将马儿拉上,一人顺着下,却是顺道看见项羽插入的大戟,忍不住拔了拔,却拔的满面潮红,大戟却纹丝不动。
他满眼不可思议,周围的楚军看见也是面有崇拜。
城头上,过来的钟离昧注意到这幕,笑了笑对楼下士兵道“你们不必晚上取这大戟,白天再拿也可。”
然后他和项羽道“大王,韩漂已安排好了。”
“有生命危险吗,我看那箭和心脏位置相合。”
钟离昧道“却是他幸运,不知是不是天眷,只差一厘,已取了箭头,应是能救活。”
项羽点头,突然说了一句钟离昧没想到的话“你觉得刘邦那交易是真的吗?”
钟离昧立马嗤笑摇头,道“大王,刘邦的信用不用考虑,他就是怕韩信不给他出力。”
“只是这样吗?”项羽和刘邦相识多年,他确是不擅人际,但往往能察觉人真心之意。
这也是他战场上少被偷袭,多得奇袭的原因。
项羽默然片刻看着汉军营帐,沉声道“那韩漂有些问题,等他醒过来,你快快告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