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情绮梦坊 第21章 买五送一

作者:和晓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03-31 23:3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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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打了一次争上游,阿月便闹着玩24点。

挑出JQKA,四个人人手一小摞,各出一张,抢算24点。阿月抢不赢,便笑眯眯地拉拉有智,让有智哥哥快去跟姐姐互查家庭作业,免得明天老师批改有错,罚抄二十遍。有智听得一哆嗦,赶紧扔下手中扑克牌。

时局变成陆松之出牌,阿月算。

一溜四张数字牌,阿月歪着头,咬着唇,吭哧哼哧,又是背乘法口诀,又是掰手指。看得出来,数学上没天分,但胜在韧性十足,有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

顾悦卿认真仔细,出错率低。但凡对出答案不一样的,基本都是有智的需要改。她坐在唯一的椅子上,有智岔着脚趴在桌上改,陆松之坐在床沿,阿月没个正形,一会儿站一会坐,算得很投入,可是产出很少。

顾悦卿将目光悄悄移向陆松之,发现他脸上带笑,无比耐心。顾悦卿的目光不由沉了沉。

朱芝喊姊妹俩回家困觉的声音传来,顾悦卿收拾书本。阿月不肯走,说再等等,她还可以再战。

“阿月妹妹赢了几局了?”有智笑眯眯问。

顾阿月得意洋洋伸出一只巴掌。

“不错。5次了。”有智自问自答。

顾悦卿几乎要对徐有智翻白眼了。这么长时间,才算出5局,这都夸得出口。转念一想,也是哦,简简单单的词语注音,有智也能错得五花八门,只能说蠢者相惜。

朱芝在二楼一扬嗓子,秦爱娣在一楼也开催。顾悦卿和徐有智出亭子间。屋里厢只剩顾阿月和陆松之。陆松之揉揉阿月的脑袋:“时间不早了,你回去睡觉。我买五送一,下周一整周都骑自行车载你。”

顾阿月这才心满意足回家。

不一会儿又来敲门,要陆松之伸出手来,神秘兮兮在他掌心放了一粒大白兔奶糖。

在二八大杠最受宠的年代里,陆松之的轻便型26吋女式斜杠自行车显得格外小巧时尚。据说是他姆妈盛蕙雅从大中华橡胶厂里得来的奖品。陆松之过了12周岁后,就给他骑着上放学。以前载过徐有智,但有智比较重,载起来摇摇晃晃,幸好学校离家近,放学时段跟工厂下班时段存在时差,不曾出过问题,反而锻炼了陆松之骑自行车的本领。

雨越下越大。

绮梦坊很多人家都熄灯入睡。32号的几只窗口也陆续暗了灯。只有二楼西厢房的陈留芳家还亮着。陈留芳揣摩时间,觉得彩彩一定是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困在浑堂了。不做犹豫,她拿起黑布雨伞,坚定地踏进雨中。

雨水如注,在地上激起无数个小水泡。即使穿了雨鞋,陈留芳很快湿了裤脚。到了浑堂,托管理员进去喊彩彩,管理员阿姐一口咬定,说没这人。陈留芳不信,管理员撩起门帘放她进去——暴雨的缘故,洗浴的人已经走光,女浑堂里面空无一人。

陈留芳心想莫不是彩彩找弄堂谁家小姑娘玩去了?去谁家呢,陈海燕,王瑾,还是刘莉莉家?既然是去朋友家玩,朋友家里总会有把伞借给她的。踩着路上的浑浊积水,陈留芳打算回屋里厢等。

要拐进绮梦坊弄堂时,拜一辆开过的公交车前灯所赐,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闯入眼帘。是彩彩。彩彩在大雨中跟一个人争执,推来让去,让一柄伞。定睛再看,那个人,竟然是住她家楼下的金龙。

原来金龙挨了彩彩一个耳光后,心绪烦乱,决定走出去冷静冷静。信马由缰,走到斜街上的苍蝇小馆,灌下半斤七宝大曲,心绪依旧烦乱。天上一道闪电,转头看窗外时,玻璃窗映出他不讨喜的圆饼脸。

雨滴被风甩到玻璃上,破碎感十足。

雨越下越大,小菜吃光,肚皮饿了,来碗黄鱼面,加煎荷包蛋和素鸡浇头。连面带汤下肚,身体暖起来,心也活泛起来。

不就是挨了喜欢的女人的一巴掌嘛。算什么事。打是亲骂是爱,情到深处用脚踹。自己该高兴而不是沮丧。有多少朋友是从不打不相识开始的,就有多少恋人从误会开始。有误会,胜过毫无瓜葛。

随着黄鱼鲜味的饱嗝嗝出,金龙彻底消化负面情绪。坐在光秃秃没顾客的小店里跟老板娘嘎山湖。雨越下越大,没有停歇的意思。当老板娘用幽怨的语气说她其实是个没有老板的老板娘时,金龙手撑桌面立起,是时候离开了。

推开门,暴雨如注。老板娘从背后递来一把油腻的黑布伞。

金龙撑伞走进大雨中。

走着走着,哗啦声听久了,起了便意。

那个年代,不少弄堂都有简易男性公厕,露天的。背过身就可以小解,身后街坊邻居熟视无睹,谁也不会刮三地探头去看,更不会大惊小怪。所以,金龙不觉得他起意拐进小公园给花草树木免费施肥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人才拐进街心公园,头皮就炸开来。

刚才那道闪电,倏忽间照亮长椅上的人。

那个人……金龙急奔过去,人未到伞先至。伞下的人抬起脸,煞白面孔,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

“你不要命啦!”金龙拽起彩彩。

“我不会因为你给我一耳光就要你负责的。”

“你现在这个样子,比扇我耳光还让我难受。”

“我没有那么不堪吧?我甚至都没有合拢胳膊抱住你。”

金龙在大雨中接连咆哮,不忘将雨伞往彩彩身上倾斜。彩彩表情木然,一声不响,像是提线木偶。金龙拽着她往绮梦坊走。

暴雨天,失恋天。彩彩放纵自己在失恋的痛苦里翻滚挣扎。想到此生逃不过弄堂女人的命运,一辈子为碎银几两奔波,抠抠索索花钱,跟小男人过拘里拘气的小日子,胸口就堵得慌。越是得不到的越完美,有年此刻在她的心里简直镀了金身,未来光辉无限,而她只配在灰暗的角落里苟且一生。

青春期的情绪来得浓烈,身体里奔涌着寻死觅活的悲情。悲惨如斯,这点暴雨算什么!她坐在长椅上,独享黑夜,独享大雨,觉得那是老天怜她,洒泪所致。正沉浸式悲伤,忽然被金龙打断。等她收回意识,发现金龙拽着她往家走,且自作多情地将一切归因到他自己身上,彩彩怒了。

她一把推开金龙,任凭自己落在大雨中:“跟你没关系!”

金龙试图为她遮雨:“好好好,跟我没关系。先回家。”

“我才不需要你的臭伞!”

“不臭啊,你闻闻,葱油面的味道。”

“滚开滚开滚开。”

“好好好。你拿着伞。我滚。”

“不要你的臭伞。”

“是油爆小葱的香味。”

“听不懂人话啊你,走开!”

“你他妈给我拿着!”

要是不认识的俩人在大雨中推让一把伞,陈留芳一准认为是一对神经病。可惜,其中一个人是她女儿,难免失去评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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