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酒酒拉着陈慢慢走出琴行，双双抬头看了一眼明亮的天色，又双双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在沉默了十几秒后，陈慢慢有些犹豫地拽了拽陈酒酒的手，充满不确定地说道：
“姐，你说……我不会是个天才吧？”
“还天才呢，真正的天才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拿奖拿到手软了……”
陈酒酒下意识地吐槽了一句，但随即她便回过神来，和妹妹对视了一眼，嘴角微微一抽，小声嘀咕道：
“也不是没有可能啊……你都是我亲妹了，天赋总不能差到哪去吧……”
“李老师说我很厉害！”
陈慢慢有些不服气地竖起眉毛，叉着腰说道：
“姐你的耳朵最灵了，刚才的曲子你也听到了，确实很厉害吧？”
“是是是……”陈酒酒无奈地叹了口气。
李秋雁在为陈慢慢调整了一番手指的触键姿势后，便让她重新弹一弹之前学过的儿歌谱，没想到，这次再弹起之前的谱子，虽然还是磕磕绊绊，但听起来竟然完全不一样了！
就连陈酒酒，也不得不承认，此刻妹妹弹出来的音符，已经勉强可以算作能听的范围内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心中顿时充满怀疑，莫非妹妹学东西慢，就是因为要一步一步来，而李老师便是一来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毕竟之前可从来没有听过有老师上课会教一整节课的手指姿势啊！
总之，这个发生在眼前的变化让两姐妹都有些震惊，以至于她们此刻都有些愣愣的。
“啊，对了，李老师还让我回去开一开肖邦的「a小调圆舞曲」的谱子……”
陈慢慢有些怀疑自己地低语道：
“不用弹儿歌了确实很好，但这是我能弹的吗……”
两姐妹相顾无言，第一次感觉学习进度可以如此之快，做梦都不敢梦成这样。
陈酒酒在心中再度把李秋雁的神秘光环提高了一个等级，不仅弹琴堪比各个钢琴赛冠军，就连教学实力，都远远超过其他的琴行。
“不过这么说来……”
她连忙拍了拍妹妹的肩，露出一丝调笑的神色，说道：
“这下你倒是可以让爸妈刮目相看了，而且开学后，你也终于可以在音乐课上表演才艺了，这不得让那些觉得你笨的老师同学们都大吃一惊？”
陈慢慢愣了愣，随即看向手中的琴谱，表情缓缓变得认真而严肃起来。
“开谱！回家我就努力开谱！”她咬着牙许下宏愿。
“好！很有精神！”
陈酒酒嘿嘿一笑，牵着妹妹的手就要离开，忽然看见一位男孩大步流星地经过她们身边，推开琴行门走了进去。
“那是李老师的下一个学生吗？”
她看着男孩的背影，沉吟了片刻，带着妹妹转身离去。
……
……
“李老师～”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正在三角钢琴前沉思的李秋雁顿时一惊，转身看向从走廊中探出头来的胡新亭，挠了挠头问道：
“怎么了吗，胡……胡老师？”
“我下课啦！”
胡新亭眨了眨眼，轻盈地走至钢琴前，毫不客气地坐在琴凳上把李秋雁往边上挤了一段距离，才一边按着琴键一边问道：
“李老师在思考什么呢？在备课吗？”
“……呜啊！”
距离太近，李秋雁脑袋有些发热地赶紧站起了身，把琴键让给了胡新亭，不太自然地站在了一边，解释道：
“我是在想，果然对于学生们来说，触键的能力上来之后，要掌握一首曲子就容易许多了，当手指足以掌握或轻柔或明快的触键后，才能更准确地表达乐曲中的情感……”
眼见胡新亭虽然还在目光闪闪地看着他，手却已经顺势开始摸索《小星星》的音符，李秋雁下意识地整了整自己的领子，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后面两个琴室都有些狭小，只能暂时委屈你挤一挤了……”
“没关系呀！”
胡新亭眼角弯弯地笑了起来，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之前家里不方便练琴，还在更狭小的地方呆过呢！现在这样的琴室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完全ok！”
她鬼灵精怪地举起手在眼角边比了个ok的手势，眨了眨眼。
“好、好吧……”李秋雁下意识撇开视线，有一种血槽突然掉了一大截的感觉。
胡新亭看着李秋雁的表现，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他的心情一般，自己的耳尖似乎也有点发烫，她无意识地低下头，用手指缠了缠自己长长的发丝，又抬起了头。
她刚想再说些什么，忽然眼神微动，转头看见了从琴行大门走进来的男孩。
“哎呀，到时间了。”
胡新亭拍了拍手，干脆地站起身让开琴凳，一边跑开一边笑着说道：
“李老师，你的下一个学生来啦！”
“哦，哦……”
李秋雁缓缓回过神来，发现胡新亭已经坐在了前台的座椅上，捧着脸颊乖巧地看着他，很明显是要旁观他教课的模样。
见此情景，李秋雁不禁无奈地挠了挠头，却也只能任由她盯着。他朝着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顾东招了招手，便移动脚步坐在了琴凳旁的办公椅上。
在等待顾东准备妥当的短暂时间里，李秋雁忽然想起一件事，似乎……雁字琴行顶上的楼层也是属于同一个房东的。
或许，他可以尝试和房东谈谈，把二楼也租下来，给胡新亭用来上课？
……
……
顾东虽然看不懂这两位老师之间的互动，但他也不在乎，这第一节课他就是打算来大显身手的。
早在上初中之前，顾东就已经考下了钢琴十级的证书，即使在音大附中，也算是拔尖的学生了。在同龄人的眼里，他就是家长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勤学苦练，光彩过人。
顾东也观看过几次少年钢琴赛事，他自觉不比那些参赛者差，就连去年的少年赛冠军叶木桃，他也觉得不过是比他多了两年参赛经验而已，并没有让他感到服气。
他出来找琴行进行学习的主要原因，便是觉得初一老师按部就班地教导音乐史、音乐审美之类的课程对自己的进步毫无帮助，所以才想着和外面琴行的老师进行一番“对战”，在真正的比赛到来之前，积累一点经验。
是的，顾东已经打算今年开始参加少年赛，真正地将自己的实力展现出来，并发誓要给那些观众们一点小小的演奏震撼，最好是让他们不要再对着水平一般的演奏者还鼓掌鼓得那么起劲。
这是他这位初出茅庐的钢琴演奏家，所怀揣着的一点小小的野望。
“好的，那我们开始上课，让我先了解一下你现在的演奏效果吧，顾东同学。”
那位李老师的声音从身边传来，顾东微微点了点头，没有浪费多余的动作去拿什么琴谱，径直地抬起手，落在了琴键上。
他要带来的，是一首极其复杂却又金碧辉煌的曲子，这首曲子远超同龄人的演奏水平的范围，那就是肖邦的「降A大调华丽圆舞曲-Op.34-No.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