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雁啊,考虑到你的时间问题,我给你……”
傅老师喜气洋洋地念叨着,顺手打开了琴室的门,刚想接着说话,看到这个场景顿时一愣。
在他的身后,一位提着挎包的女孩见状,也瞬间睁大眼睛,脸一红,连忙背过身去捂住脸不敢说话。
“咳咳,哈……”傅老师紧绷着脸,故作淡定地一边把门重新关上,一边说道:
“没事,不急,我们晚点再说吧,你先忙,陈小姐,我先带你参观一下其他琴室……”
“等等!”
李秋雁浑身一震,下意识伸出手,看向那扇飞快闭上的门,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惊慌之色。
他们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不要乱猜啊!
他连忙抬起头看向还没反应过来的胡新亭,急匆匆地叫道:
“我答应你,没、没问题!……傅老师,你先别走!”
尴尬难当的李秋雁腾的一下从琴凳上飞了起来,把刚刚露出喜悦之色的少女吓得往后退了半步,然而当她看向李秋雁朝外飞奔而去的身影,又情不自禁莞尔一笑。
噔噔噔的脚步声逃也似地远去了。
“……被看见了呢。”
脸颊终于开始泛红的少女低下脑袋,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尖,顺手将垂在脸颊旁的发丝轻轻撩至耳后,然而可能是低着头的原因,那发丝不管怎么撩都会重新落下,让她的侧脸好一阵痒痒。
在尝试了好几次后,她终于放弃了这薄弱的抵抗,扬起了满是红晕的脸蛋。她无意识地踮起脚扭捏地磨了磨地面,随即背着手看向那扇向外界敞开的房门,就像是才发现别人也会看见自己心里的情感一样,轻声喃喃道:
“真是……令人害羞……”
可是一想起落荒而逃的李秋雁,她便又不紧张了,非但不紧张,还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反正更加害羞的,另有其人呢!
……
……
在毫无说服力地进行了一番苍白的解释后,李秋雁唉声叹气地坐在柜台前,开始看傅老师拟写好的总结。
在考虑到新的一年的开题日程安排和自己的空余时间后,傅老师为他自己收了四个新学生,加上原本的学生,经过调整,一个星期的课时便来到了十六节课左右。
除了周中的少许课时,剩余的课时几乎占了他大半个周末了,为了研究生的课题样本,傅老师实在是太想进步了……好在基本都是零基础的学生,不用费太多脑子。
这四名新学生,有三位是报的十二节课,一位报的二十四节课,总计入账10800元。
至于李秋雁,最终课时费还是确认在260元,不管家长们怎么说,也不可能这样毫无底线地临时提价的。
而鉴于李秋雁繁忙的学业和可能到来的其它事物,傅老师便暂时只为他招收了两位有一定基础的学生,其中一位便是刚才那提着挎包的陈酒酒小姐的妹妹,小学三年级的陈慢慢;而另一位则是在音大附中上初中一年级的男生,顾东。
顺便一提,顾东竟然是自己来报名的,身为音大附中的学生还特意出来观看琴行演出,甚至自己当场拍板决定了报名,可以看出是一位在钢琴道路上意志非常坚定的少年了。
两位学生都报了二十四节课时,陈酒酒和顾东在与李秋雁添加了游鱼的好友之后,便先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陈酒酒在离开前似乎有些话想说,但抓着挎包纠结了半天,看着颇为忙碌的李秋雁,最终还是没说。
这里就是12480元入账,而胡新亭的小提琴课课时费最终也定为了260元,只不过因为来得突然,家长学生们大多数都是抱着对钢琴的兴趣来看的表演,所以最终只有一位女生报了十二节课时。
最终算下来,琴行今天总共收入26400元,加上李秋雁原本的储蓄,账面上便拥有了30800的余额。
而按照新的课时数量来算,傅老师的新的周薪是1440元,一个月也才5760元,扛在李秋雁肩上的压力顿时松了许多。
在暑假来临前,整个学期一共18周左右,对于学生来说,18周就等于36个课时,所以每个学生都至少会续一次课,算上这些后续收入,维持正常生活已经是绰绰有余了,更不用提学期之间还陆续会有新报名的学生。
纵然还要算上店铺租金和水电杂费之类的支出,此刻也难得地算得上一个值得短暂庆祝的时刻。
雁字琴行,活下来了。
在核查完所有的数据后,李秋雁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靠在了椅背上。
“恭喜啊,阿雁。”
傅老师合起笔记本电脑,由衷地拍了拍李秋雁的肩膀说道:
“苦尽甘来了啊。”
“傅老师……”李秋雁直起身,看向身边坐着的傅老师,一时间也有些触动,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已经过去的那几年,呼吸微微一滞。
傅键亮老师是很典型的普通人,没有太多杰出的天赋,只是默默地在音乐行业里学习工作,但正是这样的人,才是沉默而可靠的中坚力量。
当年傅老师第一次来到琴行时,似乎还是一位刚上师范大学的年轻学生,同样是以兼职的身份,一边当助教教导着初学者们,一边从李秋雁和李父的身上吸取大学课本之外的知识。后面才渐渐地学会了因材施教、提高了对演奏效果的审美,甚至还学了一些调音之类的钢琴保养技巧。
一晃眼就是这么多年。
李秋雁下意识地站起身,看向一同站起的傅老师,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去,用力地握了握傅老师的手,郑重说道:
“辛苦了,傅老师。”
“嗨呀,说这个干什么,都是自家琴行的事。”傅老师挠了挠头,哈哈一笑,说道:“等下个月把学校的开题处理好,我请你和新来的小胡老师吃一顿自助,上次去吃自助都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李秋雁闻言,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这样的时刻,完全值得他们对未来稍作畅想。
“诶诶?”
胡新亭从琴室中探出头来,扒拉在门边,好奇地问道:“我好像听到了我的名字!”
李秋雁转过身来,和胡新亭对视了几秒钟,随后,在后者的好奇目光中,他下意识露出的尴尬而羞涩的表情缓缓褪去,噗地一下笑了起来。
眼前的这位少女,何尝不是此刻的胜利的大功臣,他又何必纠结该以什么姿态面对她,她理应分享这来之不易的短暂喜悦。
“小胡老师!”
李秋雁不由自主地大声叫道:
“傅老师说,下个月请我俩吃自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