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琴行新来的小提琴老师！如果有对小提琴感兴趣的小朋友，可以找我们的李老板报课哦！”
待掌声暂歇，胡新亭便在李秋雁猝不及防的目光中非常自然又快速地向面前的观众们做了个热情的自我介绍。
“等，等等！”
李秋雁震惊地张大了嘴，顾不得观众还在看着他们，连忙拍了拍胡新亭的肩，小声问道：
“胡同学，什么时候……”
“刚刚决定的！”胡新亭转过脑袋，笑嘻嘻地看向李秋雁，随即故作讶异地眨了眨眼，上前一步，理了理他胸口的围巾，满意地打量着，点了点头说道：
“嗯！你今天的打扮很好看哦！”
“我我我……呃！那个……不是的！”
李秋雁顿时大惊失色，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回应道。随即他回过神来，刚想解释自己只是“不小心”戴上的，却发现胡新亭已然转过身去弯下腰和面前的小朋友说话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嘛……』
他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脸，暗自埋怨了一下寒风把脸吹得燥热而瘙痒，看着少女那摇摇晃晃的长发，他本来还想问“新来的小提琴老师”是怎么回事，但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却也已经木已成舟了。
『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李秋雁不禁又产生了一丝困惑，想要想明白，脖颈边的围巾却总是在干扰他的心绪，似乎是有些太热了，又似乎是依旧觉得羞赧，但他却不得而知了。
“总之……”
他终于回顾起方才的演奏来，时隔许久再度回到舞台上，即使是由简陋的广告板围成的舞台，也让他感到一阵久违的喜悦。
李秋雁远远地望向那些还在座位上左右讨论着刚才的曲目的观众们，这样的场景让他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抬起手抚摸了一下领口的围巾，带着一丝释然的宣泄，低声自语道：
“戴着围巾果然很暖和呢……”
不知为何，正在和小朋友说话的胡新亭突然身体一顿，随即微笑着直起身，捋了捋耳边的头发。
细软的头发被风拂在她的脸上，或许是这个原因，她觉得心里有些痒痒的。
……
……
咔嚓咔嚓咔嚓……
就这一会儿功夫，小高已经连拍了七八十张照片了。
眼看李秋雁已经准备和琴行老师一起把三角钢琴推回琴行大厅，小高最后再拍了几张照片，才停止了拍摄。
他低头翻阅了一下相机里的照片，看着两位演奏家之间青涩的互动，他不由得嘿嘿一笑。
果然，大学生最擅长的就是在地上捡饭吃。
当然，这些照片在他眼里是用不了的，他虽然只是一个实习记者，但他有自己的坚持，即使很难出头，也不屑于去写那些暧昧花边新闻。
至于这些照片，他会找机会交给当事人，像这样的瞬间，也是一些很有意义的回忆呢。
小高抬起头，看向已经近乎散去的观众席，长长地呼了口气。
看起来李秋雁他们已经在收拾场地了，那他便在此等候片刻，等他们处理完这些琐事，再去采访一下李秋雁。
在此之前，他还想向街坊邻居们了解一下琴行这几年的境况，了解一下他仰慕的钢琴家这几年的境况……
……
人群散去的观众席上，一位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终于从琴曲带给他的惊讶中平复了心情，有些艰难地站起了身。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坐过这种塑料凳，他总感觉有些如坐针毡，屁股下面像是漏了风一样，连带着膝盖都有点风湿痛。
“这下叶木桃有点点麻烦了。”
中年男人遥望着李秋雁的身影，有些凝重地皱起眉头，长叹了一口气。
先前在酒吧偷窥李秋雁的时候，明明他的演奏能力还犹如涸辙之鱼一般不堪，怎么一夜过去，突然柳暗花明起死回生了？
要不是中年男人自从发现李秋雁后就一直保持着暗中视奸的习惯，可能还真被蒙在鼓里了。
是的，他正是前一天晚上带着少年叶木桃听了半场酒吧演奏的老师，同时也是南州音乐大学的教授，张野声。
张野声拿起手机，沉思了片刻，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张教授？”
电话很快便被拨通，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张野声没有打招呼，摸了摸下巴，径直严肃地说道：
“李秋雁可能要复出了，虽然还有待观望，但你们也得让附中的学生们提高警惕了，他要是参加今年的南州钢琴青年赛，可能就要从底部一路打上去了。”
“嘶，钢琴赛成绩可是报考音大的硬性要求……”年轻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他连忙问道：“教授，你看到李秋雁的情况了？他现如今实力怎么样？”
“我只能说……和以前的他比起来，差了很多。”
张野声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演奏，继续说道：
“今天的两首曲子不难，他却还出现了一些明显的失误，看来他的实力是真的下降了很多……就算往上预估个两倍，夺冠肯定也是不可能的，放心，他就算是真的恢复了，也至少得再练习个一年半载才能产生威胁。”
“那也算是个问题了，附中的学生们要是遇上他，兴许也会感受到一些压力，还好是积分赛制，让年轻人们闯闯也好……”
年轻人松了口气，沉默了片刻，忽然略带惊讶地说道：
“等等，教授，我刚才查了一下，他因为太久没有进行活动，「社会钢琴家」的资质已经被注销了，也就是说，他暂时无法报名参加钢琴赛了！”
“哦？”张野声微微松开眉头，又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因为要避免长时间不活动的演奏者随意报名占据钢琴赛的定档名额，所以像这种较为大型的钢琴赛都会限定资质，以确保大部分的参赛者是稳定活跃着的演奏者。
而「社会钢琴家」便是限定范围内的资质之一，它的有效期是两年，两年之内没有参加公开的钢琴活动，便会自动注销。
只不过，身为学生的话，也有另一种资质的渠道，就是通过学校代为报名的「校园钢琴家」资质，也算是一种很常见的资质了。
想到这里，张野声便开口问道：
“他走「校园钢琴家」的渠道报名也可以吧？”
年轻人嗯了一声，随即解释道：
“普通高中的「校园钢琴家」名额有限，不知道他能不能在他所在的高中报名定档前要到名额，不过以他如今的表现，估计要说服校方还是有些麻烦的……看来学生们还是安全的。”
张野声最后交代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在这平常的冰冷寒风中，不知为何，他虽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却意外地感觉心里有一种即将被挑战的兴奋感，这让他的脖颈之间都渗出了几滴热汗。
“左右无事，回去稍微训练一下叶木桃吧。”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低低地嘀咕了一声，再度看了忙碌的李秋雁一眼，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便十分干脆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