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丰的话,让众人落到肚子里的心再次悬到嗓子眼。
刚才张仙长略一发力,仙人威势尽展,真气笼罩之下,他们连反抗的念头都兴不起。
这就是内力和真气的差距。
武者和修者之间,横跨着难以跨越的鸿沟。
以空闻、何太冲为首的掌门为代表,所有人都紧张地看向宋青书。
此时此刻,他们的命运都栓在了宋青书的剑柄之上,生怕对方给张真人谏言:还是杀光他们吧。
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让他们很是愤懑却无能为力。
场中之人,三教九流,早就后悔莫及。
他们听闻过张三丰仙人之姿;却没想过仅仅一招,就压得他们如同蝼蚁。
不知是哪个帮派的帮众忍不住哀嚎出来,跪地求饶;
接着就有一连串的人跟着跪下,口中声称什么‘家有上有八十老母、下有黄口小儿’的话。
这些人,大都是上山凑热闹的二三流帮忙的帮众。
所谓名门正派,讲究一个体面;像何太冲、鲜于通之流,哪怕内心惶恐,仍努力摆出一派掌门的气势。
宋青书很享受人群中蔓延着的恐慌,并未立即回答张三丰的话,反倒是饶有兴致的环视起众人。
目光到处,被他盯着的人,都感毛骨悚然。
太师父一招硬控上千人,这让他十分艳羡,要是能修仙多好。
见气氛烘托到位,宋青书朝着张三丰躬身道。
“太师父,今日是您百岁寿诞,这些人竟敢携兵器上山,还逼死五叔夫妇。无忌免了他们死罪,但活罪难逃。”
张三丰微微点头,右手缓慢一挥,口中吐露两字:“卸兵。”
言出法随,真气澎湃而起。
同一瞬间,上千人隐藏腰间、背囊的兵刃,全都离体而出,浮在他们头顶三尺高。
“碎。”
随着张三丰的敕言,近千武器,尽皆破碎;
碎片散落满地,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好似下了一场兵刃碎片雨。
逆天神功,将众人吓得脸色煞白,都变成了惊弓之鸟。
有心之人忍不住思忖:张仙长的实力,应该比当年一剑怒斩三千骑的时候,更厉害三分。
宋青书将张翠山尸体恭恭敬敬地交给杂役道人,命令他们尽快入殓,并安排仆妇收敛殷素素的尸体。
接着他回头指着众人,面容坚毅而硬朗,更显英气逼人。
“自即日起,武当第一道山门前,设‘解剑石’,凡上武当之人,无论身份,必须下马解剑。”
说完这句话,他朝着明月、如松等几个道僮挥了挥手。
“祖师爷伤心你们五师公身死,你们几个侍奉他老人家回八卦殿歇息。我担心他老人家怒气上来,杀光这群‘贵客’。”
张三丰点了点头,临走前,他朝着宋远桥等人说道
“也该我家雏凤展翅了。剩下的事,都交由青书全权处置。”
师尊令旨之下,宋远桥等长辈,也得唯宋青书马首是瞻。
宋青书一脸从容看着场内,祖孙二人相交莫逆,对太师父的仙人实力,他一清二楚。
刚才太师父那招‘解剑碎兵’虽然帅到极致,但却耗尽他老人家九成真气。
此时此刻,若这群人奋起拼杀,真可能应了空智那句话:张真人你耗尽真气前不一定杀得光我们。
当然,在太师父刚才的威势之下,这群人的斗志早已瓦解殆尽,何况他们来自数十个门派,根本不是一条心。
发生群起反抗的可能几乎为零,所有人都恨不得立即滚下山。
宋青书飞身踏上广场上的祭祀台,俯视着一众武林人士。
“诸位。太师父饶了你们,武当派自不会赶尽杀绝。”
即便是狐假虎威,众人也不敢造次;包括少林派那群秃驴也不敢。
尤其是空闻,他原以为靠着千人齐上,怎么说也能和张三丰掰掰手腕;
谁曾想,仅仅一个照面,大家就被打得服服帖帖、胆战心惊。
空闻暗忖:估计只有达到达摩祖师那样的高度,武破虚空,才能对抗吧。
或许屠龙刀里就藏有修真的秘密;念及此,老贼秃对屠龙刀更加心热。
祭祀台上,宋青书居高临下的看着空闻,打断了老秃驴的思绪。
“空闻大师。龙门镖局七十七人的血案,我五婶已用鲜血洗赎。今天贵派逼死了我五叔。我们也杀了少林十来个僧人。一来二去,算是扯平,不知大师还有意见没有?”
两条人命,抵近百条人命,如此换算方式,宋青书说得一脸正气。
听得这话,空智面容抽搐,却也没有多言;空闻叹息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事只要武当不提,少林就当扯平便是。”
识时务者为俊杰,少林派一直都识时务。宋青书暗自冷笑,再次开口。
“诸位贵客。恭送诸位下山前,晚辈有些肺腑之言,想给大家说道说道。”
众人哪怕归心似箭,急迫地想要离武当、离张三丰远一些。
张三丰的澎湃‘武德’之下,他们不敢走,只得纷纷抬起头看着宋青书,认真倾听。
“山河破碎风飘絮。鞑子占我华夏多年,武林各派不思复国,报效祖先,反倒为了蝇头小利,互相征伐,如此行径,对得起我们身上流的炎黄血脉么?”
这番谋逆之言,堂而皇之说出来,让空闻、何太冲等大门派的掌门人,瞬间陷入沉默,不敢附和半句,生怕惹来杀身之祸。
倒是青竹帮、七星会这些长期抗元小帮派的帮众纷纷出声附和。
这反应没有出乎宋青书的意料。
仗义多是屠狗辈,少林、昆仑、华山等大门派,这些年可没少受元廷的好处。
想到这,宋青书再次出言、讥讽少林。
“晚辈倒忘了,少林出自天竺,从来算不上中土门派。自靖康之变后,少林先是归女真鞑子管,后又投效了蒙古;如今已有两百多年了,这两百多年在女真和蒙古的治下,少林是越发兴旺。”
这话十分诛心,引发了人群中不小的骚动。
宋室才灭亡七十多年,广大汉人虽不屑于赵家天子;
但大多数人在元廷的高度镇压下,仍然怀念汉人的光辉。
没有几个人甘心做三、四等的汉人。
空闻脸色越发阴沉,却不知如何反驳;动武,更是不敢。
宋青书接着说道。
“少林派自金主完颜亮开始敕封,至今被金、元两朝赐了不下十万顷良田耕地了吧?少室山下,方圆数上百里,都是少林田产,你们早已富甲天下,难怪会认可元廷。估计各位‘少林高僧’出家之时,就忘了汉人身份,达到四大皆空的境界了。”
当着天下群豪的面,毫不留情当面指责,简直是活生生地撕扯下了少林派的脸皮。
奈何武当有张三丰以德服人,秃驴们即便是火冒三丈,也不得不厚着脸皮忍受。
空闻十分后悔,后悔这番唐突上武当;屠龙刀的消息没问到,还惹来一身骚,收获的只是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