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碑中影
漠北的月夜,晶簇森林泛着幽蓝荧光。青鸾独坐林间,指尖摩挲着初代弑神者的婚戒。三年来,她每夜都能听见无名碑传来的哼唱,调子与医女生前在药庐捣药时哼的一模一样。
今夜不同。
当月光斜照碑顶时,盲眼女子的虚影竟凝成实体。她赤足点过晶簇,每一步都绽开血色桃花,被月光一照便化作青铜碎屑。青鸾的龙鳞骤然发烫——那些碎屑拼出的纹路,分明是烛龙逆鳞的密纹!
“盟主!西边沙海……“斥候的嘶吼被风扯碎。
青鸾腾空跃起,见百里外的沙丘正在塌陷。无数青铜手臂破沙而出,每只掌心都嵌着人脸大小的镜片。镜中映出的不是当下景象,而是医女自爆时的漫天金芒——那些光,正从镜面渗出,凝成箭雨射向晶簇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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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镜渊兽
沙海已成炼狱。
青铜手臂的主躯干缓缓升起,那是头千米高的镜面巨兽。它胸腔镶嵌着归墟巨舰的残骸,脊椎由九百根黑铁链缠绕而成,链上悬挂着医女每一世战死的残躯。最骇人的是兽首——机械神研究员的全息头颅正在狞笑,左眼跳动着补天的数据流。
“时空重启失败,但数据备份尚存。“兽首开口时,沙漠掀起音爆,“这份礼物,喜欢吗?“
青鸾的龙爪撞上镜面,反震力几乎折断腕骨。更绝望的是,她看见镜中倒影正在龙化——那些射入森林的金箭,正在把晶簇改造成新的青铜触手!
“用这个!“
沙暴中冲出个戴青铜面具的少年,抛来半截桃木簪。青鸾接住的刹那,簪头浮现初代弑神者的残影:“刺它右肋第七镜——那是阿芜最后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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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弑神曲
镜渊兽右肋第七镜内,封存着医女自爆前的记忆。
青鸾冲破音障,龙鳞在镜面刮出刺目火花。当她终于刺入镜片时,却坠入血色幻境——
_这是医女与机械神同归于尽的瞬间。_
_她的能量体正在分解,却将最后一丝意识注入婚戒:“陆离,替我看看真正的黎明……“_
现实中的镜渊兽突然僵直,所有镜片开始播放同一画面:无名碑顶的盲眼女子站起身,哼唱转为战歌。沙海随之沸腾,被金箭侵蚀的晶簇集体转向,根须缠住兽足。
“你……怎么可能……“兽首的数据流开始紊乱。
“机械永远不懂。“青鸾捏碎桃木簪,初代双刀自虚空凝形,“人心即使在数据里……也会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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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万物生
双刀贯穿镜渊兽核的刹那,漠北下起了青铜雨。
每一滴“雨“都是破碎的时空数据,落地即化作记忆蒲公英。少年摘下面具,露出与补天相似的面容——只是右眼嵌着医女的龙鳞碎片:“该醒了,阿姐。“
无名碑轰然炸裂,盲眼女子缓步走出烟尘。她的绷带随风散落,露出的并非双眼,而是两簇跳动的金焰:“九百世轮回,我总算学会怎么当个凡人。“
青鸾的龙鳞片片剥落,在沙地凝成桃花溪。溪水所过之处,青铜锈蚀成沃土,辐射晶簇绽放成真正的桃林。镜渊兽的残骸沉入地脉,化作矿脉滋养新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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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炊烟起
十年后,白水镇旧址。
孩童举着桃木剑追逐机械蜻蜓,剑气掠过溪面,惊起群鱼化虹。茶肆里说书人拍响醒木,讲的却是新故事:
“且说那日漠北沙海,青鸾女侠双刀斩神,盲眼娘娘点石成春……“
柜台后的老板娘独眼蒙纱,正擦拭着半块青铜镜。镜中偶尔闪过白大褂虚影,都被她屈指弹碎:“客官要喝什么?本店有上好的忘忧茶——用初代弑神者坟前的桃瓣所泡。“
夕阳西下时,戴面具的商队少年倚门轻笑:“来壶醉生梦死,要加三粒晶砂。“
老板娘斟茶的手微颤,茶汤映出两人纠缠的倒影——他是补天的善念残魂,她是轮回千遍的医女,而故事永远比真相动人。
窗外,第一缕炊烟袅袅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