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决不能去朝歌!”
“帝辛继位之后,第一时间便斩了兄长一家,可见其暴戾!”
“你若去了朝歌,十死无生!”
西岐城,西伯侯府之内,一英武少年跪倒在地,对着堂上的老者苦苦哀求道。
老者不语,一双眸子紧紧的看着手中从朝歌传来的竹签。
竹简上只刻着简单的两行字。
“北伯侯弹劾西岐作乱。”
“朕召你二人入宫对峙。”
署名则是,帝辛!
姬昌将手中的圣旨放下,站起身,身形隐隐有些不稳,摇晃了一下方才站定。
“发儿,为父若去,西岐还有一线生机。”
“若是拒旨不遵,下次来的可就不是圣旨,而是闻仲的铁骑!”
原本对着姬昌叩首的姬发,猛然抬起头,厉声道。
“闻仲有什么好怕的!”
“朝歌有百万大军,我西岐亦有二十万带甲之士!”
“只要西岐振臂一呼,四方皆有诸侯响应,届时...”
“胡闹!”
姬昌被姬发的言论激怒,喘着粗气,上前提起姬发的领口。
别看姬昌年迈,气力却是不小,竟将姬发硬生生的提起,浑浊的双眼中此时满是血丝。
“西岐百姓苦了多久!”
“二十年!”
“这二十年来,闻仲年年都要讨伐东夷,苛捐杂税无数,压的我西岐百姓抬不起头!”
“五年前,天皇下令,任敖丙为国师,敖丙上任之后,说服帝辛,治水、减税、休养生息,方才制止了闻仲的穷兵黩武!”
“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你就敢言反叛之事,再起刀兵!”
“姬发,我告诉你,西伯侯不光是一顶王冠,还有西岐上下近千万百姓的生死!”
说完这番话,姬昌力竭,双手一软,若无姬发的搀扶,怕是会跪倒在地上。
父子二人就这么对视着,久久无言,最终还是姬发在父亲的注视中低下了头颅。
“父王,那若是此行,真的遭遇了不测...”
见姬发改变了想法,姬昌也就放缓了语气。
实际上他这位嫡子,极少让他发怒,方才的诛心之眼想必是担忧父亲的安危。
“无碍,对峙而已,北伯侯敌视西岐又不是一天两天。”
“只是我西岐的兵马确实是有些多,你将十五万大军带入深山之中,待过些日子再行回返。”
“若是我当真遭遇了不测,你切记不可冲动,上降表,将所有的事情推到我一人身上就是。”
“父王!”
“不必再说,退下吧,今晚你就出发,明日为父便奔赴西岐!”
见姬昌打定了主意,姬发也无可奈何,只能点头应是,随后退出了大厅。
厅外有一身形矮小,面容丑陋的道士早已等候多时,腰间捆着一道金灿灿的绳索。
“世子,大王怎么说的?”
姬发眼中闪过暗淡,长叹了一口气。
“与仙师预料的一般无二,他宁可入朝歌,也不许我起兵伐商。”
“土行孙,你师尊临行前还说了什么?”
土行孙扣了扣头,露出自己的两颗大龅牙。
“我师尊只说静待良机,可这良机是什么,我就不知了。”
“罢了,你先随我将大军隐入山林吧。”
“遵命!”
二人一同出了侯府,来到了城外的行军大营之中。
看着大营中精神饱满的兵士,姬发遗憾的摇了摇头。
十年之前,姬昌是真的准备兴兵伐商,并且暗中联系了不少大诸侯,只待姬昌起势,便烽火四起!
如方才姬昌所说的,闻仲把持朝堂之后,岁贡越来越重。
西岐百姓辛勤劳作一年,落在自己手里的只有两成,便是连果腹也做不到,其余的八成,尽数上供给了殷商。
易子而食的惨案时有发生,故而爱民如子的姬昌才动用了西伯侯府三代的积蓄,拉起了大军。
如此西岐城外的行军大营中才会有着二十万大军!
只待帝乙病逝,新皇登基未稳,便要起势,却是等来了天皇伏羲现身登基大殿的消息。
姬昌那日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满是死志,甚至准备冒着对天皇不敬的恶名起兵。
谁知帝辛登基之后,听取了敖丙的建议,还财与民,休养声息,免去了诸侯国三年的岁贡,并且以后的岁贡一律减半。
百姓的日子好过了,姬昌自然也就没了动兵的想法,但大军已立,总不可能解散,便就这么维持了下来。
“众将士,随我入山!”
号角声吹起,不多时,姬发便点出了十五万大军随他隐入山林。
十五万人如何能藏得住踪迹,况且姬发本就不赞同父亲的意见,大军足足用了三天才彻底消失了踪迹。
而他不知晓的是,西岐城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上,一名来自朝歌的斥候,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鹰隼放飞,右爪上装着一个信筒,信筒中的丝绢上用血字写道。
“西岐城外,有大营一座。”
“大军涌出,扬起的灰尘三日不绝!”
“据估算,怕是最少也有十五万之众!”
三月之后,当奔波了一路的姬昌进入朝歌之后,未曾等来帝辛圣旨中的对峙,反而被关入了天牢之中。
“我要见帝辛!”
“我要见敖丙!”
狱卒对于姬昌的喊叫声充耳不闻,当晚,姬昌没有见到相见的二人,反而看见了一张最为厌恶的面孔。
“闻仲!定是你妖言惑众!”
“我要与北伯侯对峙!”
“嘘!”
闻仲将食指竖起,放在嘴边,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块沾染着血迹的丝绢,展示给姬昌。
“这是斥候传回来的消息,已经没有对峙的必要。”
“三日前,陛下便让北伯侯回返属地。”
“明日朝会,便是你的死期!”
“我期待着,率领大军,踏平你西岐的那一天!”
闻仲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姬昌看着闻仲留下的血书,如遭雷击,瘫倒在狱中的枯草之上。
“国师!大事不好了!”
“武成王,慢些说...”
在姬昌被入狱的第一时间,武成王黄成虎便找上了敖丙,与他商讨对策。
黄家七代为将,在军中威望仅次于闻仲,只因为武成王在讨伐东夷之事上与闻仲意见不合,便被夺去了兵权。
还是敖丙上位之后,向帝辛提议,复用了这位闲置的武成王,如今黄成虎已经成了国师派的中流砥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