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下班点了，星耀办公室里开始弥漫着一股躁动。
周五嘛，人心都活泛，没几个人真想在公司多待。
好在没听说这周末要加班，办公室里大部分人脸上都带着点轻松，就等着时间一到往外冲。
停车场里，樊晓军刚看着于薇薇系好安全带，自己这边手还没捂热方向盘，车窗玻璃就被轻轻敲了两下。
他扭头一看，是马明。
“明哥？有事？”樊晓军降下一点车窗，语气挺客气。
对这位成子健的心腹，他面子上从不怠慢。
马明半个身子探了进来，说话很直接：“樊经理，成总监晚上叫人聚聚，喊你一起喝点。三环那个‘聚贤阁’。”
樊晓军心里快速过了个念头，脸上没显，挺爽快地应下：“行啊，我先把薇薇送回学校，马上就过去。”
“好。”马明点点头，目的达到，也不多留，转身走了。
车子缓缓启动，汇入车流。
旁边的于薇薇看到樊晓军兴致不高，轻声问：“樊晓军，你是不是最近有点累？要不以后别特意接送我了，怪麻烦的。”
“没事！”樊晓军像是被点醒，连忙打起精神，笑了笑，“我能有啥事……对了，待会儿排练你跟周小芳说一声，我可能晚点到。反正我主要负责后勤打杂，不影响你们排练。”
“嗯，我知道了。”于薇薇点点头，没再多问。
樊晓军心里装着公司给陈慧婷造势的事，担心这会影响到薇薇，但这份心思，他一点也没表露出来。
把于薇薇送到宿舍楼下，看着她走进去，樊晓军脸上的那点笑意迅速敛去，眼神沉了下来。
他没耽搁，方向盘一打，车子调了个头，朝着三环的方向开去。
差不多同一时间，黄三妹也随着下班的人潮挤下了公交车。
她背着那个用了很久、洗得有些发白的帆布挎包，低着头快步往宿舍走。
路过传达室，她习惯性地探头问了句：“阿姨，麻烦问下，今天有我的电话吗？”
传达室里的大妈头也没抬：“没有！有电话我早给你写条子了。”
“哦，谢谢阿姨。”黄三妹小声应道，脚步却没停。
心里却忍不住嘀咕：按说这几天姑姑该来电话说说奶奶的情况了，怎么还没动静？
一种说不清的不安在心里轻轻挠了一下，但她很快把这念头压了下去。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等毕业典礼结束，拿到那一万块钱，得赶紧回家。
奶奶的手术不能再拖了。
她吸了口气，加快了脚步。
先去食堂吃饭，然后得赶紧去排练室……
另一边，樊晓军的车在“聚贤阁”门口停下。
他跟前台报了成子健的名字，服务生很快把他领到二楼的一个包间。
推开门，里面只有成子健和马明两个人。
桌上已经放了几碟小菜，啤酒也开了两瓶，看样子是刚到不久。
“晓军来了！快坐！”成子健抬手招呼。
樊晓军刚坐下，马明就拿起桌上一份摊开的《京城晚报》，推到他面前，指着娱乐版块一个标题：“樊经理你看，报纸都登了！‘陈慧婷的《两两相忘》正面碾压章婉儿’！嘿，这帮写稿子的，真能煽风点火！”他语气里带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
成子健听了这话，脸色明显不好看，端起面前的啤酒杯猛灌了一大口，然后重重往桌上一顿，发出“噔”的一声闷响。
樊晓军心里一紧，没说话，顺手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把包间里的电视调到了沪市台——这个时间点，正好在播娱乐新闻。
电视画面正好切到陈慧婷中午那场小型发布会的片段。
镜头里，陈慧婷打扮得精致甜美，对着话筒笑盈盈的，声音带着港台腔特有的软糯：“话不能这样讲啦！……婉儿可能因为唱的是粤语新歌啦，很多内地的歌迷朋友，他们还来不及消化啦。大家总要一点时间，慢慢去品味一下的嘛。”
那样子，看起来谦虚又无辜。
旁边的马明看着电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声音还不小。
成子健盯着屏幕，眉头紧锁，眼睛里像是要冒火：“真他妈会装！她是我表妹！她能不知道薇薇那歌是我写的？！帮着外人打自己家亲戚，一点不念旧情！”
马明见成子健真火了，赶紧收敛了笑容，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吭声。
樊晓军更关心榜单的实际情况，听成子健提到于薇薇的歌，他立刻又换台，调到了华夏一套，正在播《华语音乐榜中榜》。
主持人正站在台上，声音带着惯有的煽动性：“……朋友们！本期的《华语音乐榜中榜》竞争可以说是白热化！特别是来自宝岛的人气美女歌手陈慧婷，她的这首《两两相忘》虽然是周四才紧急上榜，却爆发出惊人的能量！”主持人故意卖了个关子，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而且啊，据我们了解，陈慧婷小姐今天还公开表示对目前的成绩感到非常意外呢……她还对自己的颜值评价很高……那么，这首话题性十足的歌曲，本周究竟能排在第几位呢？”
主持人的话术很有效，包间里三个人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盯着屏幕。
“好！现在揭晓！本周《华语音乐榜中榜》内地总榜的前三名！”
“第三名，依然是——陈慧婷，《两两相忘》！”屏幕上打出了歌曲信息和名次。
“接下来，是我们的第二名！”主持人声音提高了几度，“本周的亚军，依然是——实力强劲的天后章婉儿，《XXX》！但是！各位请注意！”她语气突然加重，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根据我们实时数据统计，本周章婉儿的热度指数，仅仅领先第三名的陈慧婷……两百点！”
屏幕上，第二名的歌曲信息下方，弹出了一个红色的醒目标注：“热度差：200”。
这微小的差距让气氛顿时更紧张了。
最后，主持人深吸一口气，用一种隆重的语调宣布：“那么，在如此激烈的竞争下，本周，依然牢牢守住我们榜单冠军宝座的歌曲，她就是——来自星耀唱片的新锐歌手，于薇薇，《XXX》！恭喜于薇薇！不过，她目前领先第二名章婉儿的热度优势，已经缩小到不足两千点！”
屏幕上，于薇薇的歌名配上了金色的“NO.1”标志，下面是与第二名之间的热度条对比。
看到这个结果，樊晓军和成子健几乎同时，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小口气。
虽然追得很紧，但毕竟还有近两千点的差距。
离周日中午最终揭榜没几期了，守住冠军，希望还很大！
但轻松也只是一瞬间，压力依旧沉甸甸的。
包间里，酒过三巡。
几瓶啤酒下肚，酒精开始发挥作用，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成子健拿起一瓶啤酒，给樊晓军和自己都倒满，杯子碰在一起，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他看向樊晓军，眉头微蹙，语气带着点不加掩饰的探究：“晓军，你老实讲哦，今天帮我表妹搞这么大声势，到底是谁的主意厚？啊怎么就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咧？”
樊晓军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泡沫沾了一嘴。他随手抹掉，脸上是掩不住的郁闷和憋屈：“健哥，这还用问？肯定是上面那‘三位’一起定的！这事儿根本没通过我，电话直接打到我们部门刘主管那儿。等我知道消息，外面的宣传都铺开了！”
“呵……”成子健发出一声近似冷笑的“哈”，摇了摇头，“啊他们心里也清楚嘛，这样搞就一定影响薇薇这周的排名啊，对厚？明知道还要这样搞！”
他端起酒杯一口喝干，像是在咽下什么不顺心的东西。
樊晓军重重叹了口气，声音也低沉下来，带着明显的抱怨：“我找我叔叔问了，也跟他说了薇薇这首歌这周冲榜有多关键，关系到总台那个节目。我还说，陈慧婷那歌本来就有底子，晚几天炒作一样能火，好歹让薇薇这周稳住第一，先把入场券拿到手啊！”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更添了几分气愤：“可我叔根本不听！说什么‘时间不等人’，还说什么章婉儿那新歌也是这周进榜，必须用慧婷这首歌去硬碰硬，把章婉儿打下去，顺便把陈慧婷的热度彻底炒起来……唉！”
樊晓军越说越激动，又抓起桌上半满的酒杯，“咕咚咕咚”几口灌了下去，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脸颊因为酒精和情绪涨得有些发红。
“干！”成子健也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手指关节不耐烦地敲着桌面，眉头锁得更紧，“那个陈慧婷齁……啊就我亲表妹欸！想当初我帮她写了多少歌啊……啊现在是怎样？反过来给我打擂台喔！齁！拎北是白疼她了啦！”语气里满是被背叛的恼火。
接着，他话锋一转，又抱怨起另一个人：“啊还有那个周松原齁！想当初喔，花那么多功夫把我从宝岛挖过来，讲得天花乱坠欸，说什么内地市场有多好又多好，来这边齁，一定会重用我啦。啊结果咧？”
旁边的马明一直没怎么插话，见成子健情绪上来了，立刻找到了由头，身子往前凑了凑，脸上挤出替成子健抱不平的愤慨：“健哥，我看这事儿，根子还是在那个新来的宋羽身上！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子，没资历没背景，就会耍点小聪明拍马屁……”他故意用了些不那么好听的词。
成子健瞥了樊晓军一眼，故意叹气道：“欸，说到底齁，最难受的还是薇薇啦。她压力那么大，晓军你也知道嘛，这礼拜的榜单对她有多重要啊，就真的不能输欸……”
马明立刻接过话头，添油加醋地说：“可不是嘛！樊经理，你是没见着！上次《爱江山更爱美人》那事才过去几天？薇薇那时候就够憋屈了，现在又来这一出。我跟你说，前两天我去倒水，还撞见她一个人在茶水间偷偷擦眼泪呢！肯定是想着榜单的事，心里难受……”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樊晓军的反应。
果然，听到于薇薇“偷偷抹眼泪”，樊晓军的脸色猛地一沉，眼神里瞬间充满了心疼和压抑的怒火。
他猛地又抓起酒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仰头一口气灌下去。
这一次，他像是要把所有的火气和心疼都随着冰凉的啤酒吞进肚子里。
“砰！”地一声，酒杯重重砸在桌上。
“妈的！宋！羽！”樊晓军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挤出这两个字，眼睛因为充血而显得有些红，“都是这个孙子！自从他来了公司，就没一件好事！到处搅和！把什么都弄得乱七八糟！”
他胸口起伏着，显然是动了真火。
成子健看着樊晓军这副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
好的，这是修改后的版本，仅修改了对话部分，并加强了台湾腔调：
他故意放慢语速，带着点他特有的腔调说：“现在齁，就在内地嘛，很多事情金价不好乔啦。啊要是在我们宝岛那边喔，哼，敢安捏搞东搞西喔，我早就叫几欸兄弟啊，给他好好‘处理一下’啦！”他做了个不甚明显、却带着狠劲的手势。
他又继续添火，语气更加不忿：“你看他这次安捏操作齁，就故意让陈慧婷那首歌吼，礼拜四才给它冲榜啊，摆明了就是冲着薇薇来的嘛！就算说最后薇薇运气好保住第一齁，心里会舒服喔？啊这不就摆明了要恶心人，啊不然咧？”
“就是！宋羽这个人太阴险了！”马明立刻在旁边附和。
成子健和马明一唱一和，句句话都像在往樊晓军心里的火堆上浇油。
樊晓军听着他们的话，脑子里全是于薇薇偷偷抹泪的样子，心里又疼又怒，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了。
酒精、怒火、心疼……种种情绪在他身体里翻腾。
他死死攥着冰凉的啤酒杯，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眼神变得有些凶狠，盯着桌面映出的灯光，仿佛那光影里就是宋羽的脸。
“最好……”樊晓军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股压抑的狠劲，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最好这个礼拜天，薇薇还是第一……不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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