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月,于春与夏之间轻盈踱步,衔接着两个季节。
漫山遍野花香馥郁,山峦葱茏欲滴,大自然用最浓郁的色彩精心描绘。阳光也一改往日的温婉,开始肆意展露它热烈奔放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倾洒下炽热的光辉。
澄澈湛蓝的晴空之下,洁白的云朵仿若松软的棉絮,悠然自在地飘浮着,在天空的舞台上演绎着舞蹈。狗狼山上,青茅竹林如同一柄柄锋利的长枪,笔直地刺向苍穹,彰显着坚韧不拔。漫山遍野的野草在春风的轻抚下肆意疯长,草丛间星星点点地点缀着不知名的野花,宛如绿色锦缎上镶嵌的五彩宝石。微风拂过,野草如波浪般起伏摇曳,浓郁的花粉与清新的青草气息相互交融,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山腰之处,层层叠叠的梯田错落有致,一阶阶,一片片,嫩绿的麦苗整齐地栽种其中,远远望去,恰好似那一片波澜壮阔的翠绿海洋,在阳光下闪烁着生命的光泽。梯田里,众多农人忙碌的身影穿梭其中,他们有的正俯身清理沟渠水道,引导着清澈的水流蜿蜒而过;有的挽起裤脚,赤着脚站在肥沃的田地里,栽下希望的秧苗。这些辛勤劳作的皆是外姓凡人,而李族族人,是不屑于操持这等被视为低贱的营生的,凡人只能被无情的压榨。
“叮铃铃……”
悠悠春风中,隐隐约约传来清脆悦耳的驼铃声,宛如天籁之音,打破了山间的宁静。农人们纷纷直起身子,停下手中的劳作,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山脚。只见一支商队,犹如一条色彩斑斓的巨蟒,从蜿蜒的山道那边缓缓探出身子,一点点地映入众人的眼帘。
“是商队啊!”
“没错,都五月份了,商队也该来了。”
大人们心中暗自思忖,已然了然。而顽童们则兴奋得像挣脱束缚的小鹿,直接抛下手中正在嬉戏的水和泥巴,蹦蹦跳跳地朝着商队奔去,笑声在山间回荡。
南疆之地,有十万大山纵横交错,狗狼山不过是其中一座。每一座山上,都栖息着一座座寨子,人们以血脉亲情为纽带,紧紧维系着寨子的兴衰荣辱。山与山之间,山林幽深静谧,怪石嶙峋,悬崖峭壁林立,环境复杂多变,其间栖息着大量凶猛的野兽以及稀奇诡异的裘虫。凡人在此间寸步难行,即便是单独的个体,想要穿越这些艰难险阻,至少也得拥有柒转裘师的修为。
正因如此,此地经济发展缓慢,贸易往来困难重重。而商队,便成了最为主要的贸易形式。唯有组成规模庞大的商队,汇聚成群的裘师,凭借彼此间的互帮互助,才具备克服途中艰难险阻的能力,得以从一座山辗转至另一座山。商队的到来,就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巨石,瞬间激起层层涟漪,打破了狗狼山这一年长久以来的宁静祥和。
“往年都是四月就到了,今年都五月了,这商队才姗姗来迟。不过总算是来了。”客栈的掌柜听闻这个消息后,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客栈的生意在其他月份都极为冷清,门可罗雀,唯有寄希望于商队到来的这段时间,能收获支撑一年的收益。与此同时,他想起库存里还有一些青竹酒,这下终于可以向商队兜售了。
不仅如此,酒肆的生意也会随之红火起来。
商队浩浩荡荡地陆续开进入李家山寨。
打头阵的是一只宝气黄铜蟾,这头巨蟾高达两米五,浑身散发着橘黄色的光泽,蟾背宽厚无比,上面布满了疣粒疙瘩,犹如古代城门上那一颗颗硕大的铜铆钉,散发着古朴而神秘的气息。宝气黄铜蟾的背上,用一根根粗壮的麻绳索牢固地固定着一大堆货物,乍一看,就好像宝蟾背负着一个巨大的行囊。
一个中年人,长着一张圆润的麻子脸,挺着肥硕的肚子,悠然地盘坐在宝蟾的头上。他双眼笑成了一条缝,满是和善,抱拳向周遭的李家庄民热情地打招呼,这些人在其眼里可都是一堆一堆的星琼石。此人姓嘉名副,拥有陆转修为,正是此次商队的领头人。宝蟾微微蹦跳着前行,贾富坐在蟾头,四平八稳。每一次蹦跳,他所处的高度都能与二楼的窗口齐平,即便是落地,也高过竹楼的第一层,那威风凛凛的模样,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原本宽敞的街道,在宝气黄铜蟾的庞大身躯映衬下,此刻竟显得有些狭窄局促。
宝气黄铜蟾缓缓第向前挪动。
宝蟾过后,是一只大肥虫,它的双眼恰似五彩斑斓的彩色玻璃窗,色彩鲜艳夺目,令人眼花缭乱。肥虫长达十五米,体型类似于蚕,但其表面却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黑釉皮甲,异常坚硬。皮甲上同样堆放着一蓬蓬的货物,用麻绳绕圈紧紧系着。货物的间隙处,坐着一个个裘师,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还有一些凡人,皆是身强体壮的武者,他们步伐稳健地在地上跟随着黑皮肥甲虫缓缓向前。
肥甲虫之后,又出现了彩羽斑斓的驼鸡、毛茸茸的山地大蜘蛛、长着两片羽翼的翼蛇等等。不过这些只是少数,队伍中大多还是以蛤蟆为主。这些蛤蟆与宝气黄铜蟾相似,只是个头稍小,有牛马般大小,它们驮着货物和人,肚子一鼓一鼓的,一蹦一蹦地向前行进,模样憨态可掬。
商队蜿蜒曲折地深入山寨,所到之处,引得孩童们瞪大了双眼,满是好奇与兴奋,他们欢叫着、惊叹着,如欢快的小鸟般围绕在商队周围。二楼的窗户一扇扇接连打开,山民们纷纷探出头来,近距离地观察着这支队伍。有的人眼中闪烁着忌惮的光芒,有的人则热情地挥手,向商队表示热烈的欢迎,整个山寨顿时热闹非凡。
“嘉老弟,今年来得可有些迟啊,一路想必辛苦了。”李剥以族长的身份,亲自出面迎接此次商队的领袖。嘉副身为陆转裘师,若让柒转的家老负责接待,无疑是一种怠慢与轻视。
嘉副双手抱拳,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今年路途实在不顺,路上遭遇了一群幽血蝙蝠,损失了不少得力好手。又在绝壁山碰上了山雾,实在是不敢贸然前行,因此耽搁了不少时间,让李兄久等了。”言语间,满是客气与歉意。李家山寨需要商队每年前来贸易,而商队也需秉持和气生财的原则,双方关系极奇微妙。
“呵呵呵,能来就好。请,族中已经备好酒菜,让我为老弟接风洗尘。”李剥伸手做邀请状,热情洋溢地说道。
“族长客气了,实在是太客气了。”嘉副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脸上堆满了笑容。
商队清晨抵达狗狼山地界,中午便驻扎进了李家山寨。
到了傍晚时分,山寨周边迅速形成了一片面积广阔的临时商铺区。各式各样高大的帐篷错落搭建,红蓝黄绿,色彩斑斓,宛如一片帐篷的海洋。帐篷之间,还见缝插针地摆放着无数的小地摊,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夜晚悄然降临,然而这里却灯火辉煌,宛如白昼。络绎不绝的行人从寨子里涌入这片热闹的区域,有普通凡人,也有修为各异的裘师。小孩子们欢呼雀跃,蹦蹦跳跳地穿梭其中,大人们的脸上也洋溢着过节般的喜悦神色,欢声笑语回荡在空气中。
正圆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独自一人走进这片繁华热闹的区域。
凡是外性家中小孩全部都是可交易的,不少达官贵人很是喜欢小孩,只要不是自家族人,星琼石到位都是可以交易的,只不过这种事情,大部分人是不能知道的,消息是绝对机密封锁的,如果是让家族中的人听到用小孩子交易,可是会发生不小的混乱,这一点倒是和那个世界的人牙子很像,只不过那个世界人人喊打,这个世界却变成了合理合规。
人群如潮水般涌动,一堆堆地围在地摊前,或是在帐篷口进进出出,挑选着心仪的物品。周围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来一来,看一看了啊。上等的蓝海云茶砖,喝上一口,那滋味,赛过活神仙!就算人不喝,用来喂养茶裘,也是物美价廉。一块只需五颗星琼石!”
“蛮力天牛裘,裘师催动起来,能暴涨一牛之力。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知心草,上等的知心草,大家伙瞧瞧这成色,鲜嫩得就像刚从地里采摘出来似的。一斤只需两颗星琼石,多实惠的价格啊……”
正圆听到此处,脚步微微一顿,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只鸵鸡拉着一辆两轮板车,板车上堆满了粉绿色的草。每根草都长达一米,纤细修长,平均只有指甲盖般的宽度。有些草的尖端还长着红心状的花蕾,娇艳欲滴,惹人注目。
知心草是裘虫的辅助食料之一,其价值在于能与一些食物搭配起来喂养裘虫。例如,正圆喂养月光裘,每顿需要喂食两片花瓣。若是掺和上一根知心草,月光裘吃上一片月岚花瓣就饱了。知心草一斤仅需两颗星琼石,而月岚花瓣每十片就得一颗星琼石。
稍加计算,便能知晓掺和知心草喂养裘虫更为划算。
“半个月前,我杀了高碗,因为在学堂动用了月光裘,被罚了三十颗星琼石。不过后来墨家赔偿了我三十颗,倒也没什么损失。这些天,我抢劫了两次,总共获得一百一十八颗星琼石。但最近我不断消耗精炼出的微阶真元,温养虚窍四壁,每天都要花费三颗星琼石。再加上裘虫的喂养费用、自己的生活开销,以及陆续购买青竹酒投入的星琼石,现在手中还剩九十八颗。”
自从正圆杀了人之后,他凶残冷酷的形象便深深烙印在学员们的心中,一时间再无人敢向他挑战,这使得他抢劫变得轻而易举。每次只有极少数人敢于与他对抗。
正圆心中暗自算计一番后,便转移了视线,继续朝着临时商铺区的深处走去。知心草摊上,围满了人,皆是裘师或者学员,他们手中拿着星琼石,正你争我抢地购买着。
正圆并非没有钱购买这知心草,而是他深知时间紧迫。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只癞土蛤蟆,应该就在那个店铺中吧。前世就有裘师在第一晚赌到了它,因此大赚了一笔。我可得抓紧时间,可不能因小失大了。”正圆心中暗自想着,脚步愈发急促,朝着记忆中的方向快步走去。
(感谢没有1、感谢秦相柳的支持与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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