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李凤兮看了林咸德一眼，说了句不会是有人来闹事了吧，起身就要直奔厨房去提菜刀，在大宋的读书人面前，在下也算略懂拳脚。
林咸德拉住他，“作甚？”
李凤兮头一扬，“提刀！”
林咸德吹胡子瞪眼睛，“动不动就舞刀弄枪，有损斯文，听这敲门声，人不多，有鲁提辖在，出不了岔子，看看再说。”
李凤兮有些尴尬的挠了挠额头，“有斗没斗，气势拿够嘛。”
走出院子，鲁提辖已经把人放进来了。
是顾全。
许久没露面的顾全在几个魁梧护院的保护下来到林咸德身前，行了礼后，对李凤兮道：“在下从隔壁烟花长巷过来，李兄，你还是赶紧连夜离开江宁府罢。”
李凤兮道：“怎么了？”
顾全道：“你知道花魁是谁？”
李凤兮沉吟着道：“柳青？！”
顾全愣住，“你怎么知道？”
李凤兮笑而不语。
林咸德不解，“她不是没去参加末轮决赛吗，怎么还是成了花魁。”
周亦平怎么办的事？！
顾全道：“学生并不清楚其中的详情，但柳青确实是从抚香楼里出来，穿着昨夜的衣衫走上了浮桥。”
李凤兮问道：“被迫的？”
顾全道：“应该不是！”
又道：“她这个年纪，哪抵得住再夺花魁重新翻红的诱惑，不过当柳青出现后，周亦平情绪就有点压不住了。”
“后来呢？”
“府尊张方平还行，稳如泰山，投票的时候，虽然张方平、周亦平和在下都投了醉梦坊的颜惜花，但终究人少，还是柳青当选花魁。”
顾全继续道：“张方平点花魁后，俞清就起身拂袖而去，在场的其他读书人群情愤慨也跟随而去，场面一度尴尬至极。”
“据我所知的消息，墨宝斋的贺晨阳早就让人写好了小报，明日天一亮就会全城发行，到时候俞清肯定要率领众多读书人跳出来搞事。”
李凤兮沉默了一阵，“所以柳青会成为众矢之的了，之后便是我？”
林咸德道：“贤侄你只是捎带的，他们的目标是张府尊。”
顾全附和道：“但在对付张府尊之前，他们直接针对的，也最有可能血腥打压的却是罪魁祸首柳青，以及李兄啊！”
顿了一下，“一旦形势不利，府尊张方平甚至有可能舍弃你，让你去承受俞清和满城读书人的怒火，到时候柳青会被浸猪笼，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知人知面不知心。
张方平为了仕途，哪可能死保李凤兮。
关键此事若是闹得不可收拾的地步，加上文会的事情，以及从京畿来的御史和工部郎中的发难，张方平自保都难。
说到这里，顾全道：“言尽于此，在下不宜久留，告辞。”
说完匆匆而去。
江宁城要变天了，顾家只是商贾，没实力参与这场厮杀。
李凤兮看着顾全的背影，思考了一阵，对林咸德道：“世叔，小侄去一趟抚香楼。”
林咸德摇头，“亡羊补牢，为之晚矣。”
柳青已经是花魁了。
现在再去敲打甚至报复她，毫无意义。
李凤兮摇头，柳青根本无足轻重，“不管怎样，总要搞清楚真相，张府尊昨夜让周主簿安排，结果柳青还是背刺了我们。”
也许背刺的不是柳青，而是抚香楼，甚至可能是何顺、周亦平！
必须找出内奸。
该报复就报复。
男人做事，就该快意恩仇，绝不圣母。
带着鲁提辖和四个衙役直奔抚香楼，找到正在惬意喝茶的何顺，“怎么回事，张府尊不是交待过，绝对不能让柳青去么？”
何顺看见李凤兮来了，有点意外，又看见后面的鲁提辖和四个衙役，脸色微变，闻言解释道：“她自己跑出去的？”
李凤兮察觉到何顺的微表情变化，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们怎么没看住？”
何顺叹了口气，“唉，是我大意了，没想到柳青和看守的小厮竟然有一腿，那小厮哪知利害关系，把她放出去了。”
李凤兮眼神阴沉起来，没吱声。
不出意外的话是被何顺背刺了！
伪装得很好。
但还是露了破绽。
张方平的交待很清晰：绝对不能让柳青出现在大赛上。
那么抚香楼就该严加看管。
何顺作为掌柜，楼里姑娘和小厮有奸情，他会不知道？
明知道小厮和柳青有苟合，却还安排那小厮看管柳青，显然知道她无法抵挡翻红的诱惑，而那小厮也成了工具人。
不动声色的套话，“周主簿昨夜怎么交待你的？”
不知道是否是周亦平主使。
何顺不假思索：“东家让我找个人把柳青看起来，别去参加今夜的末轮决赛，也没刻意嘱托要重点看管，所以我才没放心上。”
李凤兮心里呵呵，真当老子是三岁小孩子啊。
何顺如果为周亦平打掩护，说明周亦平是背刺的主使，但何顺这番言辞，明显是想把责任推到周亦平身上。
说明周亦平也被何顺背刺了！
没有继续和何顺虚与委蛇的必要了。
走出青楼，看着灯火辉煌的烟花长巷，盛世风华下，隐藏着多少腌臜？
和自己预想的一样，柳青终究成了花魁。
事情脉络已经极其清晰：柳青和崔莹莹到自己工坊确定衣衫后，回到楼里，消息走漏，被杨格等人知晓顺势布了个局。
柳青的旋裙有伤风化，会成为读书人口诛笔伐最好的对象。
若冲突止于口诛笔伐，问题不大。
当年旋裙面世的时候，也出现过。
但若是因此出现一场群体暴乱事件的话……
那么张方平作为知府出席决赛，明知俞陌因此掀了桌子，此风不可助长蔓延，他却没能扼制，导致事态恶化一发不可收拾，必然下课。
一箭双雕。
一方面让自己无缘仕途，将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另一方面，官场博弈解决张方平。
如此好的机会，杨格等人肯定不会错过。
但是……
李凤兮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凡事都有个但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