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香楼附近，何顺安排了人员控场，当刘惜儿的画舫出现后，这些控场人员便极力让看热闹的人保持安静。
因此歌姬的歌声甚是清晰。
大宋人哪听过这等旋律啊。
更是鲜少有人听过如此直白而赤裸的曲词。
歌姬唱的这首曲，虽然曲风颇为奇诡，但用词简单，不是读书人也听得懂，知道这歌就是个女子在发骚……
一时间沸腾了。
好在这里是烟花长巷，不足为奇。
靡靡之音中，崔莹莹踩着一双白色打底点缀青花的绣花鞋走出烟雾，出现在世人眼前，款款通过浮桥走向舞台。
一身长裙衣袂飘飘。
身上天青色薄纱裁剪而成的长裙，自生三分清冷高渺之意，和青楼女伎的寻常穿扮一般，这身长裙也是酥胸半露。
一条青色薄纱，绕过后背挂在肘间。
若只是如此，对秦淮河畔而言，也只寻常，然而崔莹莹身上的长裙较为贴身，又无袖无领，且只仅仅垂落至膝盖。
分外清爽！
脚下的绣花鞋亦不走寻常路，是一双底高鞋，又略有不同，前低后高，约有一寸差距，又将鞋底当中掏空，形成前后两跟。
后跟尖而高，如财着高跷。
这就是一双布面的高跟鞋！
衬得崔莹莹的腿无比修长。
浮桥两侧的铜镜将灯光汇聚，照在崔莹莹身上，使其肌肤宛若雪一般，那双自膝盖以下裸露在外的长腿，闪耀着光泽。
有些刺眼！
能看清崔莹莹的男人，大部分人都觉得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又仿佛被什么捏着，涌起了一股极为强烈的本能冲动。
明明那么清纯的脸蛋……却又透着如此让人猫挠心扉的风情。
清纯和欲望在她身上毫不违和的融为一体！
人间绝色，不外如是。
当崔莹莹走到舞台上时，连朱蓉朱钰这对姐妹花都黯然失色，一众掌柜富贾、乡绅雅士全都被震惊得默不作声。
所有人的眼光，都死死的盯在崔莹莹白花花的腿上。
长、白、直，光泽耀眼。
端的是勾魂夺魄，让人涌起想要把玩的欲望。
也有人难以接受。
比如俞清长子俞陌，这位已过不惑之年的读书人冷哼一声，“奇淫诡巧耳，庸俗不堪，以媚俗之衣着博人眼球，落了下乘，吾辈不耻视之也！”
众人：“……”
心里都不以为然。
其实崔莹莹的穿着并不太出格，鞋子虽然怪异，但终究只是一双底高鞋改进的，而现在这个天气，她身为青楼女伎，只穿襦裙的长裙而不穿襦，实属正常。
可以诟病的，是裙子有点短。
但是赏心悦目！
不过俞清如今是江宁府读书人之首，俞陌作为俞清长子，他都这么说了，大家不能不给面子，也不好再对崔莹莹赞不绝口了。
你什么身份什么功名，和俞清长子背道而驰？
说明你没有读书人的风雅。
崔莹莹刚在舞台上站定，柳青来了，踩着和崔莹莹一样的底高鞋。
和崔莹莹不同，柳青穿的雅白色旋裙。
旋裙，是在襦裙的裙子上改良而成，直观点说，是将一块布围绕着下身缠绕一圈，留下开口不缝合，方便女伎骑驴，也方便她们承欢。
几十年前起源于秦淮河畔下等娼寮和妓院，后来逐渐盛行，普通人家的娘子也喜欢穿。
但柳青身上的旋裙也有所改良。
只有裙没有襦。
上裙齐胸而止，用两根白色丝带绕过脖子，系成蝴蝶结。
下裙仅仅过膝，但比一般的旋裙用料更少，一般的旋裙，动作较大才会从开口处露出腿，柳青这身旋裙，裙边开口，即使站着不动，大腿也若隐若现。
便似凉风欲说还羞。
而她的旋裙，比之崔莹莹的更甚，完全贴身，完美呈现出身体的曲线，尤其是那夸张的腰臀比，更是一目了然。
旋裙，其实就是大宋的包臀裙！
柳青腿上穿的黑色网状丝袜，灯光映照下，衬得大腿修长、丰腴、圆润，黑色的丝袜和雪白的肌肤交相辉映，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御姐性感风在这一刻艳照秦淮！
当柳青伴随着歌姬的《痒》走到舞台后，短暂的安静，瞠目结舌的人们反应过来，顿时响起一片惊叹之声。
俞陌倏然长身而起，“世风日下，伤风败俗，有伤风化……有伤风化啊！”
拂袖而去。
其他人怔在原地，俞陌这是怎么了？
脑子有病？
虽然连何顺都觉得俞陌说的没错，站在读书人的角度来看，大庭广众之下，柳青这一身确实有碍观瞻，但这里是秦淮河畔，女伎穿的旋裙裸露一点，并不是什么问题。
再说，别人腿上也穿了啊。
虽然也透着淫邪。
但终究是遮了的。
反正在场的其他人，尤其是“风月探花郎”赵篆和罗青阳两人，心里那叫一个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请柳青去雅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罗青阳起身，对何掌柜示意，让他把柳青和崔莹莹喊回去，他则去请俞陌回来，毕竟还没结束。
何顺虽然照做，心里却在冷笑，“装腔作势。”
他也是男人。
哪会不了解男人。
柳青和崔莹莹这一身装扮，最大程度上展现了女性身体的曲线之美，何顺终日在风月场中，早就麻木了情色，连他都心潮涌动，其他男人又岂会无动于衷。
世风日下？
就怕过不了几日，你们就要来日下。
也不急。
柳青和崔莹莹本来就没有拿下花魁的可能，而李凤兮的目的已经达到，今日柳青和崔莹莹腿上一黑一白两双丝袜，已经在秦淮河上描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
……
李凤兮刚回雅间坐下没多久，柳青和崔莹莹就回来了，衣冠博、诸葛誊清看清两位女伎的穿着，惊得嘴都合不上。
诸葛誊清，“小官人，这也太惊世骇俗了罢？”
比较含蓄。
真正要要表达的意思，是“伤风败俗”。
衣冠博侧首看窗外，不吱声。
非礼勿视。
一旁的林雅姿羞得满面绯红，背过身去不敢再看柳青和崔莹莹一眼。
李凤兮淡定的笑了笑，“是有点，但这里是秦淮河烟花长巷。”
问柳青，“出什么事了？”
怎么还没结束就回来了。
今晚其实是一个最简单的舞台走秀，女伎们依次上场后，众多评审挑选出姿色、风情最佳的十人进入明晚的花魁决赛。
所以她俩此刻应该继续留在舞台上才对。
柳青脸色惨白结结巴巴的如此这般一说。
被俞陌这么一批判，柳青觉得等待她的将是无尽深渊，江宁城的青楼将无她的容身之所，会沦为娼寮、妓院的下等女伎。
所以惊恐无端。
李凤兮沉默了一阵，他早就意料过会出现这种情况，这是封建时代，是读书人为主的宋朝，而读书人又多迂腐。
无法接受，很正常，少不了事后一阵口诛笔伐。
不过无妨。
群众喜欢的才是正确的，只要盛行起来，俞陌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