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接到通知的陆羽在公馆门前数着地上的石子。
“早上好,威廉。”瓦奥站在公馆台阶上,陆羽要抬头才能看到他。
瓦奥看陆羽专心致志的数着地上的石子,来到他的身边。
“早上好,威廉。”
“早上好。”被惊醒的陆羽抬起头来回应瓦奥。
公馆的门又被推开,布鲁斯跟着菲恩从里面走出。
“父亲,他就是威廉。威廉,这位是我的父亲,亥比亚的掌权者,他也很喜欢布鲁斯。”
“你还真是受欢迎啊布鲁斯。”陆羽摸了摸布鲁斯的头的同时察觉到两道视线看着他。
这时候,两个守卫牵着马匹走过来。
瓦奥开口对陆羽说道:“我们想邀请你、查尔斯还有布鲁斯一起狩猎,你觉得怎么样?”
陆羽自然不无不可,起身放过布鲁斯的狗头,他和查尔斯去牵自己的马。
没想到的是,等了陆羽把露娜牵来的时候,瓦奥父子俩又露出看布鲁斯的眼神看露娜。
可惜的是露娜并不像布鲁斯那么温柔和有心计,在他们两个想要靠近的时候,猛地甩头纵过身。
“露娜的脾气有些不太好。”陆羽拍了拍它。
“没关系,好马都是有脾气的,那我们现在出发吧。”
陆羽骑着露娜飞驰在前面,这次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两道视线盯着自己身上,也不一定或许是盯着他身下的露娜和旁边的布鲁斯。
晨雾尚未散尽,六匹马已踏碎草叶上的露珠。布鲁斯穿梭在马蹄扬起的尘雾里,皮毛上凝结的细小水珠在朝阳下泛着金光。
“往北三英里有个野牛谷。”菲恩的银马刺刮过马腹,“去年铁路公司用炸药赶牛群,倒让那些畜生学会了走岩壁。”
陆羽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缰绳结。露娜突然昂首嘶鸣,前蹄不安地刨动地面。
二十步外的枯树后,灰狼幽绿的眼睛在灌木丛中忽明忽暗。
瓦奥的温彻斯特刚抬起半寸,布鲁斯已如离弦之箭扑向树丛。狼嚎与犬吠绞作一团,腐叶纷飞中灰狼的獠牙在布鲁斯耳畔擦过。
陆羽的柯尔特突然轰鸣,子弹穿过狼吻钉入树干。
“好枪法!”没见识过陆羽枪法的菲恩发出赞叹,立马赞叹被第二声枪响打断。
陆羽的第二发子弹精准掀开灰狼头盖骨,血浆溅在布鲁斯雪白的胸毛上。
瓦奥盯着冒烟的枪管:“双动左轮速射能做到这个精度?”
“当你的朋友是颗二十年后最强的牛仔,”陆羽吹散枪口青烟,“总得学点特别的手艺。”
野牛谷的岩壁上果然挂着晨霜般的盐碱。布鲁斯的鼻尖在乱石间游走,突然冲着风化的页岩层低吼。三十头野牛正用犄角剐蹭岩壁,盐粒混着石屑簌簌落下。
“要活的。”菲恩给亨利步枪上膛时,陆羽注意到他小指戴着刻有铁路徽记的金戒指,“刚好需要三十头畜牲拉木材。”
查尔斯的指节捏得发白。他族人曾骑着野牛穿越草原,此刻这些巨兽的肌腱在瞄准镜中纤毫毕现。陆羽的靴尖轻轻碰了碰他的马镫。
布鲁斯突然跃上岩台。领头的公牛被挑衅得双目赤红,碗口大的蹄子将碎石踏成齑粉。
当牛群开始骚动,陆羽的子弹精准击中头牛耳后的神经簇。巨兽轰然跪倒时,整个山谷响起连锁般的闷响。
“见鬼!”瓦奥看着接二连三倒下的牛群,“你这是...”
“古老猎人的小把戏。”陆羽转动弹巢,铜壳叮当落入草丛,“击中耳后迷走神经,能让公牛暂时麻痹。”
他的目光扫过菲恩抽搐的嘴角,“放心,二十分钟后它们就能站起来拉车。”
反方向的岩缝里突然传来幼崽呜咽。布鲁斯闪电般窜入裂隙,叼着牛犊后颈跃回岩台。
母牛挣扎着想要起身,湿润的鼻息喷在陆羽马靴上。
“完整的牛群。“陆羽挠着布鲁斯的下巴,菲恩的金戒指在晨光中闪了闪。
晚宴的鲸油吊灯在布鲁斯毛皮上镀了层金边,菲恩切割牛排的银叉突然停在餐盘上方:“威廉,听说布鲁斯能分辨三十种雪茄产地?”
“它更喜欢帮醉鬼找回家的路。”
陆羽晃着威士忌酒杯,冰块撞击声掩住桌布下布鲁斯抓挠地板的节奏。
瓦奥突然推开长椅:“该散步了。”
他向布鲁斯拍了拍手,布鲁斯却把头枕在陆羽靴面上打起呼噜。
直到陆羽的餐巾飘落,猎犬才懒洋洋地叼起布料,顺势跟着瓦奥消失在回廊尽头。
查尔斯注意到老麦克洛林在擦拭单片眼镜——镜片反光正对着二楼书房窗户。那里有道人影慌忙拉上窗帘。
“听说林场最近闹狼?”陆羽突然提高音量,“布鲁斯倒是擅长分辨人味和野狼味。”
银汤匙磕在瓷盘上发出脆响。
菲恩推开餐盘起身时,布鲁斯恰好叼着撕烂的窗帘布跑回来。
第二天清晨,陆羽在露台撞见正在喂鸽子的菲恩。老人撒了把谷粒,突然指着布鲁斯:“我准备了条金链子,印度匠人用铁路铜钉熔的。”
“它戴不惯首饰。”陆羽挠着布鲁斯耳后,“去年有个牛仔给它挂过银币,结果那家伙在仙人掌丛里找了三天裤子。”
瓦奥的笑声从石柱后传来:“正巧我新得了张黑熊皮,给布鲁斯当毯子如何?”
他挥挥手,仆人立刻抬出张腥气未散的兽皮。
布鲁斯突然窜上石桌打喷嚏,掀翻的咖啡杯在熊皮上洇出大片污渍。
陆羽掏出酒壶浇湿手帕擦拭:“看来它更喜欢旧毯子的火药味。”
这种拉锯战持续了七天。
当布鲁斯第三次“意外”撞翻菲恩的雪茄保湿柜时,老麦克洛林终于站在马厩门口:“威廉,或许你该带着猎犬搬进东翼客房。”
“布鲁斯认床。”陆羽正给露娜梳理鬃毛,“上次在铁路旅馆,它啃坏了半扇胡桃木门。”
瓦奥突然抛出杀手锏:“父亲准备修建全西部最大的猎犬舍。”
他展开羊皮图纸,温泉泳池与松木栈道的轮廓在月光下舒展,
“配十二个驯兽师和全天候新鲜鹿肉。”
布鲁斯在这时发出呜咽。
它叼着陆羽的旧马鞍垫钻进草料堆,任凭仆人如何摇晃鹿腿骨都不肯出来。
菲恩盯着草堆里露出的半截马鞍垫——那上面沾着二十年前某场枪战的硝烟痕迹。
“我突然想起,”老人收起图纸,“传统西部汉子都信不过人造狗窝。”
次日正午,陆羽看着闯入房间的不速之客。布鲁斯正把菲恩的鳄鱼皮公文包拖到地毯中央,包扣缝隙里露出半截铁路公司密函的火漆印。
“你的狗,”菲恩摩挲着手杖银柄,“似乎对我书房情有独钟。”
菲恩平静的面容在陆羽看来是那么急切。
陆羽心中冷笑一声:狗东西,终于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