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府有四万金兵，距离冀州不过百里，很快就能杀到，而且这是一支探马组成的队伍，负责在南下的道路上打探情报，如果没回去，必定会引起敌人的警觉。
张晋的意见是，暂时不要惊动他们，探明河间府的情况，再做打算。
“我同意。”享有参议权的种晖颔首。
“我不同意!”
发现张晋用阴翳的眼神盯着自己，王贵举手辩解：“不是找茬，有件事忘了说，咱们来的时候，俺们八字军都统制王彦将军就派人跟我传信了，只管往北走，到了冀州，有岳飞和孟德支援!”
“真的?”张晋什么也不知道。
王贵解释：“当时你忙于应付黄潜善，王都统没顾得上跟你说话，就私下里派人去跟我传话，一路上怄气，忘了告诉你。”
那太好了，正愁着兵马不足，有了八字军做后援，河间府一带的四万金兵不在话下，张晋顿时有信心了。
眼前就是冀州，被金兵的五百探马占据，没看见八字军的影子，看来他们从西南方赶来，路途较远，还没到。
张晋让大家埋伏在城外，不要打草惊蛇。
刚才汇报的探马一脸焦急的禀报：“大人，这些金兵正在折磨流民，手段十分凶残，是否解救?”
张晋微微一怔：“折磨流民?怎么回事?”
“卑职说不清楚，您还是过去看看吧。”
那探马是种家军的一员，不是头一次上战场，早已见惯了厮杀，那么他们口中的折磨，可跟普通的厮杀不同，必定是极为残忍的。
张晋肃然挥手：“王贵你在这里留守，种晖，带五百人跟我去看看。”
听说同胞被金狗折磨，王贵怎么能坐得住，等他们走后，把留守的任务交给林孝直，飞马跟上来了。
一行人顺着河岸悄悄潜行，张晋也不好斥责他，用眼神示意他别冲动，然后绕过河岸，在冀州城东头的林子里观察。
探马所说的折磨场景，很快就步入了眼帘。
城门中间是巨大的豁口，东侧的女墙不太高，约莫两丈，金兵把拆下来的两扇城门倾斜放置，搭在女墙下面。
城门变成攀爬城墙的木板。
上面好像泼了猪油，已经点燃，正在熊熊燃烧，燃烧的速度不快，城门应该是用近似于紫檀的木材做的，非常耐烧。
由于离得远，张晋和身边的同僚对视，都不明白金兵在干什么。
往前匍匐前进了几丈，才明白缘由，城下站了一排汉人，都是流民，衣衫褴褛，面有菜色，抬头望着女墙，或是辱骂，或是求饶。
再看城头，七八个金兵把流民的妻子按在身下，让她们顺着凹口面向外，同时掀起衣衫，公然淫人妻子。
每个女墙凹口露出一个女子的脸，和下面的丈夫四目相对，背后是凌辱她们的金兵，她们全都哭了。
有的女子捂着脸，不想发出一点声音，也不想让底下的丈夫看到这耻辱的一幕，泪水顺着指缝流淌，掉进搭在城墙的火门上，干涸烧尽。
有的女子放声大叫，辱骂金人猪狗不如，剧烈挣扎，招来更凶猛的折磨。
其中某个女子受不了折磨，抬头向天，嘶声惨叫：“奈何不降天火，烧光这大地，愿与之俱焚……”
说罢撕心裂肺的嚎叫了几声，挣脱不了金人的羞辱，又耻于与下方的丈夫对视，竟咬舌自尽了!
死了，后面的金兵还在狂笑着耸动身体。
那女子的丈夫跪在城墙下，看到妻子被玷污，已经快发疯，捂着头痛哭，身边是手持马刀的金兵，将他们围在中间。
不放行，要想上去救人，就从燃烧的木门上攀爬。
待得女子咬舌自尽，那丈夫疯了一般扑进火海，已然不顾性命了，要跟侮辱他们的金人拼命。
当他满身是火的爬上去之后，迎接他的是一柄利刃。
利刃刺穿胸膛，鲜血染红了衣衫，那丈夫执念很深，握住刀身继续往上爬，抓到死去妻子的手，夫妻双双从火海中滚落，丈夫至死也没松开妻子的手。
其他几个守在下面的汉人看到这一幕，那还爬什么，转身跟逼迫他们的金兵拼命，顷刻间被砍杀干净。
于是又变成了城头的妻子在无尽的凌辱中，望着丈夫一个个死去，哭泣哀嚎夹杂着金兵的大笑，在风中回荡。
张晋曾经翻开史书，看到一幕幕朝堂之争，看到一次次兵连祸结，但是史书上没有记载这些悲惨的黎民百姓。
他们得罪了谁，要受此等磨难?
他们的控诉，有谁听到了吗?
他们的血泪，哪位史学家写过一笔?
他们是历史的尘埃，看不见，摸不到，灵魂的微尘在神州大地上涤荡，千百年不曾散去，如果有一天你看到阴霾的天空，那或许就是他们悲惨灵魂的控诉。
“晋哥儿!”
大家原本躲在河岸下面，隐藏的好好地，都没有暴露，他却不由自主的站起来了，紧握刀柄，朝那些残忍冷酷的金兵走去。
王贵的呼喊，他没听见，只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还有城头女子刺破天空的呐喊，总觉得那是在喊他!
于是他不顾一切的站出来，手持好走刀，对，就是那把当初砍断了江无赦脖子的快刀，旁若无人的朝着城下的两百金兵走去。
金兵已经发现了他，但看他一人一刀，双目猩红的走来，全都泛起了冷笑，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种晖皱眉道：“他干什么，明明是他自己下的命令，怎的自己先违背了?”
“狗杂种，这不是看不下去了吗，还等什么，上啊!”王贵从河洼子里跳出来，紧跟着张晋的脚步冲杀。
埋伏此地的五百种家军也不甘落后，搭弓上箭，保驾护航。
张晋练习许久的《八锦拳》和《六合刀槊法》终于派上用场了，抡起好走刀，劈中前方想要逃跑的金兵，那金兵应声倒地，拔出腰刀反击，被张晋一脚踢掉，一刀插进他嘴里，血喷了三尺高，人钉死在地上。
拔出刀，张晋渐渐恢复了理智，回身朝远
处林孝直的兵马大喝：“围城，把他们杀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