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墨看着眼前这位符海轩的青蚨管事，曹庆，从一开始的小心试探，到后来的大胆猜测，再到此刻的彻底臣服，整个过程几乎没费自己多少口舌。
他只是顺水推舟，在曹庆自行脑补出的“仙宗巨擘转世重修”的剧本上，稍稍表露了几分“高人”该有的淡漠与疏离，便让这位在修行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江湖深信不疑，甚至主动献上了忠诚与未来的蓝图。
正所谓，吹是一种文化，装是一门学问。
这种不显山不露水，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姿态，反而更能激发对方的敬畏与想象。
曹庆显然就是吃这一套，自己越是表现得对他的提议、对那些凡俗金银乃至灵石都漫不经心，他就越发觉得“前辈”高深莫测，眼界绝非凡俗可比，从而更加坚定了投靠的决心。
想到这里，方墨的目光落在那只锦囊上，那是曹庆刚刚呈上来的储物袋。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储物法器，虽然心下好奇，不过方墨也没有立刻去接，只是维持着那份淡然，仿佛在等待曹庆进一步的解释。
果然，曹庆见方墨并未立即收下储物袋，心中又是一紧，连忙躬身补充道：
“方阁主，这储物袋内，装有百枚下品灵石，乃是符海轩平日与仙宗交易时所用的硬通货，与凡俗的金银不同，内蕴精纯灵气，可以直接用于修炼，也是高阶修士之间衡量价值的标准。”
“哦？”方墨这才缓缓抬眼，语气平淡，“灵石……与凡俗货币有何区别，你细说。”
这正是方墨想了解的。灵石这种稀罕物在青砂城可不多见，方墨只是略微知晓灵石的存在，但对其具体的流通和价值体系并不清楚。
与此同时，扮演一个“转世大能”，对这些“基础常识”表现出一点“遗忘”或是“不屑于细究”，反而更符合人设。
曹庆闻言倒也没有怀疑，毕竟失去部分记忆也算是转世重修常见的后遗症。
而为方墨补上这些遗忘的常识，正是他曹庆表现价值的方式！
曹庆精神一振，连忙解释道：
“方阁主明鉴。凡俗的金银，于高阶修士而言，除了换取些许世俗享受或基础物资外，并无大用。”
“而灵石，乃天地灵气凝结之精华，不仅是修炼资源，更是购买高阶符箓、法器、丹药，乃至参与仙家坊市交易的唯一凭证。”
他顿了顿，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几块发着荧光的石头，继续说道：
“方阁主且看，此块灵石灵机内敛、表面略有坑洼，便是属于那下品灵石。”
“灵石根据蕴含灵气的多寡和精纯度，分为下品、中品、上品、乃至极品。兑换比例通常是百进制，即一百下品灵石方可兑换一枚中品灵石，以此类推。”
“这袋中共有百枚下品灵石，虽不算多，但已足够在仙宗坊市换取一件不错的炼气期法器了。”
简而言之，这灵石可以看做更高级的货币，能买到更多凡俗金银买不到的东西。
像方墨之前画聚灵符所用的紫辰砂墨，在市面上就千金难求，但若是用灵石就能轻松兑换到。
“这些灵石由何处发行？”方墨状似随意地问道，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刚刚曹庆拿出的灵石上都带有着特殊的铭印，方墨瞧见了，便猜测这些灵石都出自同一处地方。
“回方阁主，”曹庆愈发恭敬，“东海郡及其周边地域，灵石的开采、炼制和流通，基本都由本郡唯一的上宗——碧波宗所掌控。”
“碧波宗不仅实力雄厚，俯瞰整个东海郡修行界，其发行的灵石，因品质稳定，信誉卓著，在周边数郡亦是流通无碍。”
“碧波宗……”方墨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心中记下。
这是他第一个遇到的仙宗名讳，随着自己接触之人的层级越来越高，那些高不可攀的存在们也终于开始露出了只鳞片爪。
曹庆见方墨提及碧波宗，神色微微一动，试探性地问道：
“方阁主，那《灵猴记》的故事……其中涉及大闹天宫，对抗天庭宗……若是将来售卖给仙宗弟子，尤其是碧波宗的门人，会不会有所忌讳？”
他担心这故事中挑战权威的情节，会触怒真正的仙道宗门。
方墨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这正是他需要引导的地方。
他轻轻一哂，带着几分过来人的沧桑与不屑：
“天庭宗？呵呵，不过是故事中的一个代称罢了。”
他目光悠远，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你可以将其理解为……一个与主角为敌的强大仙宗。修行界中，宗门倾轧，强者争霸，不是很常见吗？那所谓的‘天庭宗’，不过是压迫主角，阻其道途的一个敌对势力。如此一来，故事的核心便成了反抗压迫，追求自由与力量，这岂不更能引起修士的共鸣？”
方墨顿了顿，看似不经意地补充道：
“甚至，在讲述这个故事时，若能巧妙地将那天庭宗的某些特征，与……比如说，碧波宗现实中不太对付的某个势力，稍稍联系起来，岂不更有趣？”
方墨的眼神意味深长：
“你想想，若故事中的‘反派’让某些人看了觉得格外‘眼熟’，甚至能影射到他们现实中的对手……这非但不会引起碧波宗的反感，说不定，他们内部还会有人乐见其成，甚至暗中支持这故事流传得更广呢？”
方墨点到为止。
不就是让故事过审吗，这还不简单？
前世那些个网络文学怎么做的，自己照着学不就好了。
俗话说得好，驱鬼驱魔美利坚，暗黑财阀半岛国。
写敏感的内容本无关系，只要故事发生的地点与对象选择恰当了就行。
曹庆听得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瞬间明白了方墨的深意。
他恍然大悟，几乎要拍案叫绝：“原来如此！前辈高见！妙啊，实在是妙不可言！”
他心中对这位方前辈的敬佩又深了一层。
不仅符箓技艺、经商手段超凡，连对故事的理解和包装，都如此老道，轻易就化解了潜在的风险，甚至将其转化为了优势。
这等智慧，绝非普通修士所能及，果然是转世重修的大能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