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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9

穿深蓝冲锋衣的中年男人突然跌坐在裂缝边缘,登山杖滚落时撞碎了半块玉片。

二十米外那具龙尸的眼睑微微掀起一条缝,浑浊的晶状体表面倒映着十几个颤抖的手电筒光斑。

我攥着摔裂的防风镜退到唐摩崖残碑后,听见自己后槽牙摩擦的咯咯声。

“这他妈是商周青铜器?”

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突然打破死寂,他脖子上挂的莱卡相机被举起,正对着棺椁侧面的云雷纹。

某个穿旗袍的女生突然尖叫着后退,高跟鞋卡进地缝。

她脚下五色土坛裂开的缺口里,半截玉册斜插在赭红色土层中,表面阴刻的符号像极了甲骨文里扭曲的“山”字。

穿迷彩裤的挑山工啐了口带血的唾沫:“俺爷爷说过,泰山底下压着七十二坛嘞。”

他粗糙的手指虚划过龙尸垂挂的尾鳍,在距离鳞片三公分处硬生生停住。

七八个手机同时亮起闪光灯,青铜棺椁表面的饕餮纹在强光下突然呈现出血脉般的纹路,举着自拍杆的网红博主“啊”地扔了手机,塑料外壳在五色巨石上弹出一道白痕。

“东汉永平二年,光武帝封禅时掘得玉牒三枚。”

穿汉服的小姑娘突然背诵课文似的念叨,她腰间的玉环正撞在五色土坛边缘。

“《后汉书》记载其文秘,世莫得闻……”

穿橘色反光背心的救援队员突然挤开人群。

“不要命了?万一是辐射物怎么办?!”

他手里的盖革计数器却明明显示着正常数值。

三个大学生模样的青年正趴在两米宽的裂缝边缘,用手机闪光灯照着下方:“看!这个坛子里的玉板有钻孔,像是编册用的。”

暮色中传来石块滚落的闷响,十几个黑影正沿着十八盘连滚带爬地往下窜。

留在原地的四十多人不约而同围成半圆,某个秃顶男人突然举起洛阳铲——这盗墓工具明显是刚从背包里掏出来的——铲头撞击五色巨石的瞬间迸出蓝绿色火星。

“退后!都退后!”

我抓着气象站的合金支架敲击地面,金属震颤声让众人愣了两秒。

穿灰夹克的老者突然蹲下身,老茧遍布的手指虚抚着石坛纹路:“这是秦小篆之前的书体……不,或许比甲骨文更原始……”

他颤抖着掏出放大镜时,登山包侧袋滑落的名片显示着“XX大学古文字研究所”。

二十米长的青铜棺椁突然发出蜂鸣。

这不是幻觉。

我别在领口的声波记录仪显示,17.5赫兹的次声波正从棺底五色巨石内部渗出。

抱着孩子的妇女突然踉跄后退:“宝宝的眼睛……!”

她怀中的幼儿正死死盯着龙尸方向,漆黑的瞳孔里映不出任何倒影。

穿荧光绿外套的年轻人突然冲向裂缝:“这玉板能撬下来!”

他的瑞士军刀刚触碰到五色土坛边缘,整座泰山突然剧烈震颤。

九具龙尸的鳞片间隙腾起细密尘雾,在夕阳下仿佛千百条扭动的黑蛇。

那个喊着要拍照的博主突然栽进三米外的裂缝,自拍杆卡在玉册缝隙间,直播画面里瞬间刷过上万条弹幕。

我摸着冲锋衣内袋里发烫的盖革计数器,液晶屏不知何时变成了乱码。

青铜棺椁表面的纹路在暮色中愈发清晰,某个瞬间我似乎看到饕餮纹的瞳孔转动,直到山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才发现是五色巨石反射的夕照在作祟。

十八盘方向传来索道轿厢坠落的巨响,留在玉皇顶的人同时缩了缩脖子。

穿汉服的女孩突然指着最深那道裂缝:“你们看!大坛子底下还有——”

她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山风吞没,五色祭坛上的玉块微微颤动,刻在上面的某个符号突然与龙尸逆鳞的纹路完美重合。

18:45

脚下的五色巨石突然泛起玛瑙般的光泽,我正弯腰查看玉板上的蚀刻纹路,膝盖突然像灌进十斤水银。

余光瞥见三米外穿汉服的女孩正以慢动作跌倒,她发髻上的步摇悬浮在空中,珠串摆动的弧度像被冻住的雨丝。

“咔嗒——”

超大型祭坛边缘的五色石料开始错位,每块巨石接缝处喷出彩色尘雾。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登山靴缓慢陷入石面,鞋底橡胶与五色石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正以四十五度倾斜角定格在铜棺旁,他鼻梁上的镜片映出九具龙尸逆鳞间腾起的幽蓝光粒。

整座泰山在次声波中呻吟。

当五色祭坛第七次震动时,我后脑勺重重磕在刻满雷纹的青铜椁壁上。

三十多个身影在气浪中翻滚着坠入巨坑,某个穿荧光绿外套的身影在空中划出抛物线,背包里甩出的能量棒包装纸正巧贴在我防风镜上。

“我的腿!我的腿卡住了!”

穿旗袍的女人尖叫着撞翻一堆玉册,两千年前的编绳在撞击中寸寸断裂。

我挣扎着抓住凸起的饕餮纹饰,指尖传来灼烧般的刺痛,那些看似锈蚀的铜绿竟在渗出血珠似的液体。

三米外,五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摔成叠罗汉,最底下那个男生的脸正贴在刻有泪痕神祗的棺面浮雕上。

“这他妈是活的!”

他惨叫着试图翻身,却带动更多玉板从祭坛边缘滑落。

数十块刻有星象图的石板在空中解体,那些比甲骨文更古老的符号挣脱玉石的束缚,像被困千年的萤火虫突然获得自由。

我蜷缩在铜棺基座凹陷处,看着漫天古字在暮色中重组。

某个形似“山”的符号擦过汉服女孩的袖口,丝绸瞬间碳化成灰烬。

坑上传来那个穿着迷彩裤的挑山工的嘶吼声:“天裂了!”

八卦图在三百米高空凝结成实体,八组青铜浇铸般的卦象开始顺时针旋转。

太极阴阳鱼的眼部位置,空间像被无形的手指戳破的宣纸,透出某种比夜色更浓稠的黑暗。

龙尸垂挂的须髯突然绷直如琴弦,发出令牙神经酸痛的震颤音。

“棺盖!棺盖在动啊!”

戴棒球帽的女生尖叫着往后蹭,登山鞋底在五色石面刮出刺耳噪音。

二十米长的青铜椁盖正以毫米级速度错位,缝隙中溢出的不是尸臭,而是类似新鲜电路板烧焦的金属味。

我别在领口的辐射检测仪突然爆表,液晶屏在闪烁中熔成一团胶状物。

最先被吸走的是散落的玉板残片。

那些承载着上古文字的石片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接连投入棺椁缝隙。

穿灰夹克的人正仔细看着青铜棺上的纹路,突然悬浮离地十公分,他挥舞的放大镜在空中炸成玻璃霰弹,被随手扔开。

我想抓住固定物,却发现五色祭坛表面的摩擦力消失了,所有人体重仿佛被重置,正在以不同加速度滑向震动的铜棺。

“抓紧龙须!”

我对着最近那具龙尸嘶吼,声音却被八卦图旋转的轰鸣吞噬。

三个大学生正手拉手组成人链,最前端男生的指尖距离龙爪仅半米,却被突然加剧的引力扯成扭曲的抛物线。

汉服女孩的玉环率先飞入棺中,在黑暗里撞出一串青色火花。

当太极图阴阳鱼完全洞开时,九具龙尸突然同步抽搐。

我进棺前最后的记忆是左侧太阳穴撞上铜棺边缘的冰凉触感,以及视网膜上残留的画面——那个穿荧光绿外套的年轻人正呈大字型飘向棺内的黑洞,背包里甩出的巧克力包装纸在八卦光影中熔成金色灰烬。

“哐!”

棺盖闭合的震波让我的耳膜瞬间出血。

在绝对黑暗中,我摸到身旁有具颤抖的身体,对方登山扣上的夜光挂饰显示是某个户外品牌logo。

九次剧烈的空间震颤后,鼻腔突然充满高压氧舱般的金属气味,紧接着意识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般混沌起来。

最后一丝理智消散前,我听见棺椁外传来岩石崩解的闷响。

那声音不像山体垮塌,倒像是整个玉皇顶被连根拔起时,地脉断裂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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