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咱家王爷便是这么个意思,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趁此脱离锦衣司力士那不入流的身份,从此加入咱誉王府,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王府正厅之内,在好不容易再次驱散尴尬,重又变得舒缓亲热的气氛下,不过刚刚喝完一盏茶,王承惠便代为说出了朱钧炽的想法。
延揽陈宁和寒露加入誉王府,做小胖墩的仪卫舍人!
按大虞祖宗法度,国朝亲王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
能世袭罔替,但不可参合四民之业。
亲王可以有自家的军事幕僚团体,但其中一干人等皆为朝廷官员,而非是王府属臣。
从法理上而言,这些人自是需为亲王排忧解难鞍前马后,但又不必效忠。
这种防止藩王生出异心的制度原也平常,但落到朱钧炽身上,却是格外严厉许多。
从小胖墩就藩至今,亲王府最为重要的长史司,居然仍旧是个空壳。
整个王府,除了必要的护卫奴婢,便只得一个宦官和一位乐师。
原本该有的一司八所,尽然无人到任。
这也导致审理、典膳、奉祀、典宝、纪善、良医、典仪、工正等等事宜,皆由王承惠一人打理。
累得老王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
至于仪卫舍人嘛,则是常伴亲王左右的仪仗卫士,不过从七品之职。
而这,也是朱钧炽能有把握获得朝廷恩准的,最高职司了……
就在王承惠表明态度后的一瞬间,陈宁心中暗自一惊。
咱这是……升职啦!
而坐在他身旁的寒露则是略一咯噔。
我特娘……咋就降职了?
随即,两人快速地对视了一眼,又各自转回头去。
虽然霜降今日行为怪异,主动维护起小胖墩来。但是,他也没有暗示过要放弃构陷的谋划。
既然如此……
想要长期接近誉王,便没有比眼下更好的机会了。
做!
同一时间,两人均是抱拳起身,朗声说道:“承蒙誉王殿下垂青,如此抬举我等,我二人又怎敢不识好歹,这便谢过殿下了!”
“好好好……”
见到陈宁寒露应下,朱钧炽一边没口子的连声道好,一边跳下座位凑到他们跟前。
“阿宁,阿寒,多谢你们愿意待在我身边,真是高兴啊……”
“殿下这是说得何等话!该我们二人感激涕零才是……”
“无需如此,今后咱们三个私下无人之时万不可这般。我是真心想和你们做朋友……还是像先前一般称呼你们,你们也唤我阿炽可好?”
“这……”
迎着朱钧炽渴望炙热的小眼神,陈宁和寒露彼此再交换一个眼神后,终是重重一点头。
“阿炽!”
“好!正该这样!”
看着小胖墩欢喜连天的模样,王承惠只能在一旁翻着白眼。
有甚办法?
拗不过自家殿下这脾气,便也只能由他去啰!
大不了今后仔细盯着这两人便是……
其乐融融中,陈宁却是心中暗暗叹气。
就小胖墩这毫无心机的秉性,只怕是躲得过一时,却躲不过一世。终有一日,会折在虎视眈眈的西缉事厂手中。
不过这种下场,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自求多福,都还来不及呢……
“殿下,这时日也不早了。况且得给朝廷行文上书待回复后,他们也才能正式转任王府,不如……”
“这便……得让阿宁阿寒走了么?”
听懂了贴身大伴话中之意,朱钧炽顿时满脸哀色,就连说话都微微有些发颤。
刹那间,王承惠觉着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就在朱钧炽知道巧茶真性的那天,备受打击的他迟迟无法入眠。
直到临近天明,才实在抵不住昏沉好不容易睡着,却又在不过片刻间猛然惊醒。
“不要!不要杀我啊……”
那时的朱钧炽一边泪流满面,一般恐惧的连声惊呼。
彼时他眼中的神色,便和此刻一模一样……
这该如何是好?!
今日殿下才险险逃过一劫,想必晚间,又会难以入睡或是噩梦连连。
可怜的殿下啊!如何才能让您好受些……
满脑子担忧的王承惠心如刀割,却又想不出法子来,真真是想再找个侏儒来一掌拍死!
心急火燎间,突然瞥见自家殿下伸出双手,拉着两位锦衣力士的衣袖,显是不想分开。
有了!
王承惠约束心神,轻咳一声后郑重说道:“阿宁阿寒啊,虽说离你二人上任还有些时日,但需知王府毕竟是王府,该有的规矩是一项也不能少……”
闻言,明白老王这是有话要交代,陈宁当即微微一笑:“王总管有事但请直言便是。”
“好!咱家就喜欢你们少年郎的这分爽快。”
王承惠下意识翘起兰花指,温声而言。
“咱家的意思……你们便从今日起,提前到王府熟悉熟悉,免得将来手忙脚乱不是。”
赶在陈宁寒露表态前,老王连忙用话语封住他们的嘴。
“当然无需整日!等到晚间再来上值便可,眼下你们还是先回去处理下伤势的好,咱王府又不是不讲情理的地儿……”
眼看两人眼睛越瞪越大,不得已,王承惠只得搬出了最后的底线。
“一人……每次只需一人即可!如何……”
特娘的老王……
这还真是不把牛马当牛马哎!
无薪试用期这种没人性的点子,也亏你说得出口……
看着双眼逐渐焕发光彩的小胖墩,迫不得已无可奈何,最终陈宁和寒露还是只得点头应下。
“太好了……”
“阿宁阿寒真是太好了!
既然事已定下,陈宁和寒露也只能是拍着胸脯表示:只要殿下需要,此等小事原也算不得什么……
随后。
在新老板和他大总管、以及文书的殷勤欢迎和热情欢送中。
陈宁和寒露走出了王府大门,朝着茶馆返回。
此时此刻。
热闹的连市巷正街,已恢复了它惯有的喧闹。
老苗和张大的尸身也早就给人搬走,空地上的血迹也被清洗得一干二净。
一切仿佛真就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干干净净。
声过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