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雄鸡报晓,朝霞满天。
赵风洗漱完毕,起身走出房间。
正当他准备去隔壁时,不远处响起个声音:
“喂,你们听说了吗?有人从地里挖出了占卜用的龟甲。”
“这有什么奇怪的,还有人从鱼腹中找到了竹简,上面还有字呢。”
“我知道!我知道!上面写着苍天未死,黄天难立,秋冬之时,天罚必至。”
“没错,就是这句话,看来张角的确是在蛊惑人心。”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还敢妄称天道。”
“什么狗屁的天道,假的啦!”
“这回看他们还如何嚣张。”
“......”
赵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只是简单聊了聊自己对付黄巾的办法,没曾想,仅仅一夜之间,中山便流传开来。
难以置信。
中山相陈泰还真是雷厉风行,看来这段时间,他被黄巾折腾的实在够呛,否则也不会这般着急使用赵风的办法。
“子逸。”
不知何时,魏宏已经来到赵风的身旁:
“你在常山的应对策略,被陈泰全部搬到了中山,心中会不会有些气恼?”
“怎么可能。”
赵风可不是个小气的人,何况还有常山相魏宏给他撑腰。
如果这功劳能被陈泰分走,他魏宏早该气炸了:
“这些策略应该尽快传遍冀州,尤其是黄天上帝破土而出之策。
如此一来,冀州百姓对于太平道的信仰,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崩溃。
没了冀州百姓的支持,太平道会在顷刻间瓦解,永无翻身之日。”
“这倒也是。”
魏宏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
他感觉赵风没有领悟这番话背后的深意,着眼点依旧在战局上,而非背后的功绩上。
这样的人心思比较单纯,没有经历过人性的险恶。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高估了赵风。
毕竟,他只是个尚未及冠的年轻人而已:
“我也希望战争能早些结束,这样死的人会少些。
这些年,朝廷经历了太过战争,把家底都快打光了。
老百姓就更别提了,日子过的一个比一个辛苦。”
“唉~~~~”
言至于此,魏宏长叹了口气,幽幽目光彷佛挣脱了时间的束缚,飘向远方。
赵风有感于此,忍不住吟了一句诗: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虽然只是突然兴趣的一句,甚至没有半点铺垫。
但魏宏仍旧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句诗背后蕴含的深意,猛地扭头瞥向赵风,惊叹道:
“子逸,你莫非......读过书?”
“嗯。”
赵风倒也没有遮掩,点了点头,如实回答:
“虽然真定赵家尚武,但也为族人请了私塾讲席。
风虽不才,也能吟诵两句诗赋。
但在魏相面前,不过班门弄斧而已,不值一提。”
“子逸莫要谦虚。”
魏宏飞快摇头,浓眉微蹙,明显还在回味那一句诗。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虽然只有寥寥八个字,但却精准概括了连年灾荒与战乱后,民不聊生的悲惨状况。
“你......你这句诗,可是即兴创作?”
魏宏眼神如炬,一脸的不敢置信。
“算是吧。”
赵风本不想剽窃古人的智慧,但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干脆脸皮厚厚地应承下来。
“什么叫算是吧?”
魏宏愈加好奇,以为赵风背后有高人指导:
“莫非,这句诗是出自别人之口?”
“魏相莫要误会。”
赵风不愿意节外生枝,赶忙摆手打断:
“这句诗的确出自在下之口,但只是有感而发,比较简单,拿不出手。”
“这......”
魏宏眼珠子一瞪,想要刀人的表情,根本藏不住。
自己苦学了大半辈子诗赋,也算颇有人生经历。
可即便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样简练,而又饱含深意的诗句。
结果!
特么到了赵风这里,居然用简单,拿不出手来形容。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魏宏不嫉妒赵风的军事才能,但他随口的一句诗,秒的他渣都不剩。
这等于赵风用他最不擅长的能力,否定了他最最最擅长的本领。
啊噗—!
魏宏气得几欲吐血。
“魏相,您怎么了?”
赵风从来没见过魏宏如此表情。
“没......没事。”
魏宏尴尬地摆了摆手。
他面上虽然仍旧保持镇定,但这颗心早已千疮百孔:
“只是忽然觉得你小子,练武有些屈才了,你该去读书。
凭你的天赋,将来定能在诗赋上,有所建树。”
“魏相放心。”
当下,赵风拍着胸脯保证道:
“练武、读书,是不冲突的。
风可练武,亦可读书,两不耽误。”
“呃......”
魏宏刚准备反驳赵风,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应该专攻其一。
但转念一想,赵风自幼弓马娴熟,又精通兵法,腹有良谋,堪称军事奇才。
如今随口迸出一句诗,便将他秒的渣都不剩,妥妥的文学天才。
两者得兼,文武双全,的确是不冲突。
声音拖了良久,魏宏终于还是叹口气,被动接受道: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即可。”
“走吧。”
言至于此,魏宏赶忙岔开话题,把手一招,转身便走:
“咱们去中山相府,我得好生跟陈泰聊聊。”
“诺。”
赵风应声承诺,赶忙跟了上去。
出于好奇,赵风试探性询问道:
“魏相,你可知陈相祖籍何处?你似乎与他相熟。”
“不熟。”
魏宏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长舒口气:
“陈泰是汝南陈郡人士,真正的世家豪族。
那可是仅次于汝南袁氏的世家,如何能瞧得上我魏宏。
他比我年轻至少十岁,可已经是两千石的国相。
待有政绩时,只需家族出力,便可跻身中枢,成为九卿。”
“陈相竟比魏相您年轻十岁?”
赵风惊诧不已,望向魏宏的眼神里,满满的全是震撼。
“错!”
魏宏毫不犹豫地摆手打断:
“不是比我年轻十岁,是至少十岁。
如果我没猜错,陈相今年应该还不到四十岁。”
“这......这么年轻?”
赵风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原来!
士族与世家之间的差距,竟然这么大。
魏宏熬了快一辈子,才勉强混了个两千石,能不能跻身中枢,还是个未知数。
可陈泰还不到四十岁,居然就已经是两千石的朝廷大员,跻身中枢,几乎是必然。
这条大腿,明显比魏宏还要粗啊!